手底下二百号人已按照五人一队,分散到了咸宜坊、阜财坊一带里弄巡查。
一街之隔的安福坊和大小时雍坊则是锦衣卫和昨日新来的京营人手负责。
玄武门的鼓声远远传了过来,已过了三更,众人连着几天夜巡,都有点犯困。
忽然打头的番子惊呼了一声,大伙一个激灵,连忙抬头看去,南边一支红色起花冉冉升起,“是阜财坊!”张锐赶忙吩咐道:“这里留五个人看着,剩下人跟我走。”说完便往南跑去。
京城里夜间不许驰马,再急的事情也只能靠两条腿。
两边不断有人手从巷子里窜出来,有自己的东厂手下,也有锦衣卫和京营的。
“都他娘的回去,看着自己的地方,不要乱跑。”张锐大声吼道。
京里起了更便开始宵禁,主要街道每隔两里便竖一道栅栏,不许人随意通过。张锐带着人穿过两处栅栏,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看见前面蜡烛寺附近人影幢幢,不少人围在一起大声喧哗。
看见自家掌班跑了过来,几个番子便上前讲了原委。起花是东厂人手放的,蜡烛寺外面的棚户里出了事,死了一个讨饭的小花子。
张锐吩咐把附近值守的人叫过来问话,自己则往事发地走去。
地上仰面朝天躺着个小孩,约莫七八岁的年纪,脸上、身上有不少抓痕,喉咙被撕咬开,血流的到处都是,场面看得很是吓人。
值守的番子把附近巡警铺的火夫带过来认人,火夫说是这小孩是个哑巴,手也有残疾,不知道是哪里人,已经在蜡烛寺讨饭两年了。
负责这一片巡视的番子说是听到了打斗声和野兽的嘶吼声,就跑过来查看。过来时人就已经死了,那东西听动静是跑到街对面的武功胡同里,锦衣卫的人已经追了下去。
蜡烛寺又叫舍饭蜡烛寺,和东城的舍饭幡竿寺都是京里的慈善机构。按照顺天府的规定,贫民失了劳作能力且无人赡养的,有民籍的收养在养济院,无籍或是查不到来路的,都送到两个舍饭寺收养。
成化以后,京里流民日益增多,舍饭寺里收不下太多人,后来的人只好依托舍饭寺搭起了窝棚,平日里靠着寺里施粥和周边人家的施舍度日。
张锐蹲下身仔细看了下那小孩身上的伤口。抓痕深可见骨,两边的皮肉都翻了出来,可见那东西劲儿不小。喉咙伤口处的牙印很是尖锐,看得张锐后背发凉。
小乞丐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没几块好布,看样式也是寺里和尚的僧衣改的,腰上挂了块木牌子却挺新。张锐以为是舍饭寺的凭记,拿到手上一看,上面居然刻的是个八卦。
张锐觉得蹊跷,便凑到火把下面仔细瞧了瞧。牌子半个巴掌大,刻工很是粗糙,像是刚刻好不久,还有股木头的香味,闻着像是香樟木的味道。
刚把牌子揣到怀里,锦衣卫的巡街校尉走了过来,“日他娘的,这东西跑得太快了,在巷子里左转右转,两下就看不见影儿了,明日咱们怕是要吃挂落了。”
张锐直起身,往西边看了看,再过俩胡同就是三法司衙门所在。今夜死了人,还离法司衙门这么近,搞不好自己要挨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