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刚用完膳,正在乾清宫里踱步消食。戴义慌慌张张从门外进来,“万岁,刚才火器局总管太监赵林过来找奴婢,说是因为火器局作坊搬迁,要在瓮山泊边上新造房舍,内官监报价比宫庄高了三倍不止,太子动了怒,正在内官监殴打一众管事。”
弘治鲜少见太子发这么大脾气,有点不相信,“让赵林进来回话。”
赵林一脑门子汗,因为紧张,身子也在抖。“奴婢不敢欺瞒陛下与太子,宫庄扶管事给奴婢的清单列得清清楚楚,确实是六两一间,奴婢也搞不清内官监为啥要多出这么些。”
“作坊为何要搬迁?”弘治还没搞明白缘故。
“回陛下,太子新制了燧发火铳,不用点火就能发射铅子,百步之外可破重甲。只是新火铳太费工,价格太高,太子想搬到清河边上,用水车辅助打制,以降工本。”
“哦?朕怎么不知道,没有报上来吗?”
“太子就是觉得价格太高,不利推广,故此想等到作坊搬迁后,按新的工艺重新核价再看能不能大批生产。这事月初太子就定了,就是因为房舍的作价不对,奴婢一直没敢请旨,奴婢有罪,耽误了太子的事。”赵林老老实实的认罪,顺便把自己摘出来。
太子在这方面的才能,弘治通过上次的青铜炮就知道了。自打太子提举火器局,作坊内的用材、打制、测试都要求“数字化”,说是百步外破重甲,那就肯定是百步以外,怕是连“重甲”的厚度都是有数字备查的。
“戴义,你叫上林旺一起去内官监从严整治,不能让这帮混账如此猖獗。顺便把太子叫过来,别在内官监丢人现眼,不成体统。”弘治吩咐道。
等到戴义和林旺赶到内官监,太子已经拿到口供,还逼着众人在口供上按了血手印。
林旺叫了东厂番子把内官监众人押到东厂衙门里看管起来,自己和戴义陪着太子回了乾清宫。
“混账东西,长进了?都知道提鞭子打人了。真是岂有此理,一国储君怎能如此行事?”弘治先把朱厚照痛骂一顿。
朱厚照也不辩解,今天的事自己处理的急躁了。但经了这一回,宫里人再敢怠慢自己的差事就得掂量掂量后果。不后悔。
弘治骂痛快了,开始看戴义递过来的“口供”,太子的确没冤枉他们,五百多人的住处,按清宁宫庄的核价是三千多两,到了内官监嘴里就成了一万多两,弘治看了也暗暗心惊,这佛保在内官监任上已有三四年了,天知道这伙人贪了多少。
“哼!”弘治把口供扔在案上,“林旺,按照口供里的名单挨个抄查,看看这帮蠹虫这几年究竟贪了多少。”
林旺领旨,回去继续整治内官监一众硕鼠。
“太子有些日子没有去文华殿上课了吧?”弘治余怒未消,觉着太子这些日子打着奉旨办差的旗号整日里东奔西跑,疏于读书修身。今日之事虽因内官监一窝蛀虫而起,但太子当众打人,也是过份,有必要严加教导才是。
朱厚照虽满心不愿意,但看着弘治的脸色,还是答应了恢复文华殿早课。
“儿臣近来差事比较多,原来每日早课是两个时辰,能不能改成一个时辰?”上课归上课,谈一下条件还是有必要地。
“唉!”弘治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儿子也不知是哪里学的毛病,凡事总要讨价还价一番,十足市侩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