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阚宇平、黎柒姑夫妻正在陪着儿子庆祥、庆祐吃着午饭,突然有人撒脚如飞跑来送信,“平哥,不好了,不好了,木水(庆祯)出事了……”
宇平大吃一惊,手里的饭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送信的是族里的宇恩。
宇平、柒姑、庆祥顺着宇恩所指的方向跑过去,只见庆祯平躺在河边草地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大汉婆在地上打滚哀号,痛不欲生。宇清正在一下一下地按压庆祯的胸部,进行人工呼吸。庆祯毫无反应,看样子是没用了。
宇平走到近前,用手指分开庆祯的眼睛,发现瞳孔完全扩散。再看一下,庆祯的鼻孔里都有泥沙,还有血呛出来,说:“弟弟啊,算了吧,这个儿子不属于你的。”
宇清听到这句话,眼神发愣,直呆呆的看着宇平,突然间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众人慌了手脚,连忙给宇清掐人中、捶后背,半晌,宇清才醒过来。扒在庆祯上面大哭,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那么庆祯是怎么出的事,这事要从大汉婆身上说起。原来大汉婆提着一篮子衣服来河边洗,庆祯也七八岁了,就跟着她一起到河边玩。
一开始,大汉婆对庆祯看得挺紧,庆祯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不想,河对面那个男人来了,两人眉来眼去说着话,不久,衣服洗好,晾在沙滩上晒。大汉婆竟然和那男的肩并肩坐着,打打闹闹,说些疯话。
突然飞来了一只彩蝶,在草地上盘旋翻飞,甚是漂亮,庆祯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蝴蝶,出于好奇,他一路追赶,非要抓住那彩蝶不可。不小心一脚踩空,掉进河里,那是个深水区。庆祯大呼:“娘,救我,娘,救我……”,但因距离较远,大汉婆又沉寝在打情骂俏的甜蜜中,根本没听到。庆祯在水里扑腾了一阵后,就沉下去了……
刚好家族的宇恩在河对面耕田,离得更远,他发现好像有人落水,赶紧放下犁耙,一路跑过来,无奈离得远,时间太长,等他救起庆祯时,庆祯已不行了。宇恩对庆祯进行了第一时间的施救,不见成效。他大声呼喊:“宇清,大汉婆,你们快来哦,木水出事了……”
宇恩大呼小叫,把金花从温柔甜蜜中惊醒过来,四周一望,没见到庆祯。这时,她听到宇恩大喊:“大汉婆啊,你快过来吧,你来看看你家木水,可怜啊!”河对面那男的见出了事,灰溜溜地走了。再说大汉婆,见情况不妙,跌跌撞撞地向宇恩那边跑去。见到儿子那样子,大汉婆追悔莫及,捶胸跺足,号啕大哭。
不久,宇清也赶来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却说宇清被众人救醒,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这个老实男人终于血性了一次,只见他血贯瞳仁,猛扑过去,给正在地上打滚的大汉婆狠狠地来了两脚,又揪过她的头发,照面两个耳光,啪啪,还没完,他伸出一双大手,掐住大汉婆的脖子,说了声:“泼妇,扫把星,我掐死你”,双手一使劲,只见大汉婆两眼往上一翻……
“住手”宇平大喝一声,宇清的手松开了。宇清只扑在草地大哭,用头磕地,砰砰直响,吐出一口鲜血,又晕过去了……
庆祯意外溺亡,给原本伤痕累累的阚家人又一记重拳。从此,宇清得了肺疾,一年到头总要吐几次血,且久治不愈。
宇平自己尚未从丧子之痛的阴影中走出来,又要强作笑颜去安慰和照顾弟弟宇清。
这一年,宇平当上了保长。那时当地的保属于乡的建制,保长相当于现在的乡长。
庆祺、庆祯的早夭,阚家进入了一段极其灰暗的日子。家中不再有欢声笑语,昔日的轰轰烈烈家庭显得有几分萧条。宇清和金花的矛盾更深了。一开始,大汉婆有愧于心,对宇清的态度好过一段时间,日子长了,泼妇的性格又暴露无遗。一哭、二闹、三上吊,家中越发鸡犬不宁。大汉婆在宇清后背前胸拳打脚踢的事时有发生。宇平也多次调解宇清夫妻的矛盾纠纷,但没效果。
兄弟如手足,弟弟的不幸,宇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眼见弟弟日渐消瘦,宇平带着宇清去了一趟南昌,找了一家西医给看病,医生诊断结果为肺结核,开了一些药。医生叮嘱,不宜参加重体力劳动,不要着凉,最怕的是淋雨。吃了几个月的药,稍有好转。宇清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拖着病体下田下地,因此一直不能康复。
大汉婆看到宇清这样,日益不满,动不动就骂:“痨病鬼,还不如早点死掉。”一天早上,宇平去升仁保办公处上班,大汉婆见宇平不在家,又跟宇清吵架。骂得很难听:“癞痢头,打长工的,要不是靠女人,你们这一家人还不知在哪里?”这话被黎柒姑听到,柒姑非常生气,就说:“金花啊,不能这么说话,上一代打长工是事实,但老人家也没做什么恶,对你也不差,为了这个家,老人家吃了多少苦,临死前连件褂子都没穿。我们做儿子儿媳的要感念老人家的好处。没有资格说老人家的不是。”
大汉婆又说:“难道不是吗?我说错了吗?我就知道我嫁过来很可怜的,侄女伴姑,你们是一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