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农历八月,箬溪沦陷,观风山之战尤其激烈。日本鬼子在这里进行了疯狂的屠杀。
双溪河成了日本鬼子的据点,当地几个大汉奸纷纷地去投靠,如夏步云,邢文礼、陈世荣、何庭、余日生等等。这些个汉奸,整天和鬼子混在一起,作恶多端。不表。
有备而无患,因为事先坚壁清野,日本鬼子一开始的把荡并没有占到很大便宜。
但在瑞邑,青陂下、青塘两个村庄,日本鬼子在那里杀人放火,大火烧一天一夜才自行熄灭。干尽了坏事。
后来,汉奸何庭带着一帮鬼子去双坑源劫掠,双坑源人全部跑到屋后天平山躲反。鬼子没抓到人,但掠夺了一批粮食和家禽家畜。在山上躲了几天,有一个大胆的村民摸到山沟来喝水,只听见“啪”的一声,那个村民被鬼子放冷枪打死在一块麻地上。
就这样,鬼子一来,大家都躲起来,鬼子走了,大家又出来正常生活。
那是个奇冷奇寒的冬天,腊月初三日,宇平的小儿子出生了。取名庆礼,字爱民,小名腊子。这是个注定要来受苦的人,也是继大朗,宇平之后,阚家的第三根屋柱。
就在那些天,日本鬼子加大了扫荡的力度。飞机、大炮,狂轰滥炸,交替进攻,吓得村民们东躲西藏。在覆盆山、梅山尖,都有鬼子的炮台。
再说村里人躲反,也是吃尽了苦头。大汉婆带着庆祉,东躲西藏,大家都不愿跟他们在一起,因为庆祉爱哭,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声音还特别哄亮。有一次,大汉婆竟然要把庆祉扔进水里淹死,结果被柒姑劝阻。
再说庆礼吧,生下来就战火纷飞。婴儿嘛,啼饥号寒是难免的,抱着他躲反不安全,也不受人家待见。最后,宇平和柒姑心一横,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清早喂完奶后,就把庆礼留在家里,让他躺在摇篮里,然后大人们一起躲到阚家岭后山上去,到了晚上又悄悄溜回来喂奶。
有一天晚上,鬼子不知从哪个方向打来了一发炮弹,在家门前池塘里爆炸,柒姑在后山听得真切,这炮弹好像在自己的房子那边爆炸。当场吓得痛哭起来,完了,我腊子怕是保不住了……
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柒姑偷偷回到家,发现大晃留下来的房子已倒了。还好,自己的房子没炸倒,再看看那个摇篮,腊子在里面晃动着手,没哭,再看腊子身上脸上全是瓦灰。柒姑抱着小儿子悲喜交集,失声痛哭。
第二天早上,大家看见门前那口池塘上漂浮着一塘的死鱼。
庆祥真盼着木秀怀孕生子,如果有了儿子他一定会放心地去当兵。
后来,木秀还真怀了孕,一家人都非常高兴。没想到乐极生悲,就在木秀怀孕两三个月的时候,因为整天躲反营养不良,再加上到处奔波伤了胎气,流产了。
流产后,木秀的身体非常虚弱,宇平从保里托人买了一根人生来炖鸡给木秀吃,木秀才慢慢好转。
又到了晚秋,寒露风像狮子一样吼叫,让人瑟瑟发抖。晚稻也收割得差不多了,鬼子的掠夺也更猖獗了,他们也要吃饭的。
这天,庆祥把晾干了的晚稻草马成堆,以备过冬时供家里的水牛吃。
眼看一个大草堆要堆好了,突然庆祐急急忙忙跑过来,说:“大哥,快撤,鬼子来了。”庆祥站在草堆顶上,果然看见几个鬼子在汉奸世荣的带领下,向阚家走来。鬼子看见了庆祥,举枪就要打,庆祥骨碌一声从草堆上滚下来,刚好腹部着地,他只感觉了内脏有疼痛感。
形势危急,庆祥忍痛逃跑,鬼子没抓到他。庆祥跑到大家经常躲难的地方,果然全村人都在里面。
庆祥感觉腹部越来越不舒服,大叫:“疼死我了……”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滚落下来,慢慢地他失去了知觉。请来了郎中,吃了中药,第二天早上,庆祥清醒了一阵子,大家都认为他没事了,谁知那天下午,他突然感觉疼痛得更厉害了,他的口腔里开始有血渗出来。
靖宇先生来了,大家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靖宇把把脉,再看看庆祥的口鼻。长叹一声……
那么,庆祥究竟伤到了哪?拿现在的医学来说,是伤了脾脏。在那个年代,又不能进行外科手术,伤了脾脏是很危险的。
晚上,庆祥昏过去了几次。最后一次醒来,她拉住木秀的手,只是垂泪,木秀也泣不成声。
庆祥拉着庆祐的手,说:“三弟,我不行了,你要孝敬爹娘,爱护四弟,家中以后还要靠四弟。”
庆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爹,娘,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当兵打鬼子,我恨……”
庆祥去世那年,二十一岁。民国二十八年。
这一年,长沙会战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