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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前途茫茫

宇平溘然长逝,阚家村人人悲痛,十里八乡,认识宇平的人无不扼腕叹息。那天,下着蒙蒙细雨,为宇平送行的人却不少,都排成了长龙,送行场面非常壮观。花圈很多,挽联很多,其中有一副是这样写的:

宇内祥和阚岭男儿传美德,

平生友善双溪老少动哀容。

人群中哭倒了一大片,当然最伤心的还是宇平的家人,柒姑、庆祐、庆礼都哭得背过气去。

哭罢亲人,守孝三年。本地风俗,凡父母去世,家中子女三年内不得婚庆。如已订婚,必须在亲人五七之内完婚。

庆礼、公梅在宇平去世之后的一个月内举办了婚礼。没有大操大办,一切从简。

日子一天天过去,庆祐拖着病体参加农业劳动,庆礼忙着教书育人和家庭内外。庆祉在忙着经营自己的家。

无形中,庆礼成了这个大家庭的掌舵人。一大家人的日子并不好过,都很艰辛。

第二年,庆礼和公梅的长女晓荣出生。这姑娘长得很漂亮,白白的皮肤,一张圆脸,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光芒四射。确实很机灵,人见人爱。

家庭负担更重了。工资仍然那么低,收入还是那么少。

当满了三年的顶编代课教师,庆礼并没等到转正的通知。柒姑发话了,她说:“我说腊子,上面迟迟不给转正,你的工资还是那么低,你一个月工资还买不到一担红薯呢。这个家怎么维持?”

庆礼说:“娘,等等吧,会转正的,只是暂时苦一点,以后会好的。”

晚上,庆礼跟公梅说起工作的事,公梅说:“无论如何,你都不要辞工,只是眼前苦一点,熬过去了就好了。”

庆礼深以为然。不久,庆祐的老病又发作了,发热、吐血,浑身无力。

家中缺少男劳动力,怎么办?庆礼很是焦虑,很是矛盾。辞了工作吧,舍不得,那是一份自己最热爱的工作,再说他也舍不得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不辞吧,这个家又难以维持。

看看在家里纯粹种田种地的人,都还过得不错。阚家土地平旷,土壤肥沃,水源丰富,光照又好,自然环境优越,所以在农业生产方面往往收获颇丰。大家干完了大生产队的集体农活,都可以去垦垦荒,开辟一些自留地,也可增加不少收入。因此,一般的工作还不如在家种田,这是事实。当时,就有吃不饱饭的南昌户口的女青年自愿嫁到阚家这边,这也是事实。

人民公社时期,是照工分分配劳动成果的。生产队长每天给参加集体劳动的农民计工分,强壮的青年男子一天劳动可以赚10工分,女青年一般一天5到8工分。劳动过程中出勤不出力的可能一天只能赚2到3工分。本生产大队就有一个姓熊的年青人,劳动能力很强,也很会干活。但这个人就是懒,到了田间地头他四手不动,坐下来聊闲天,抽烟,到田沟抓泥鳅……,总之他出勤不出力,不愿干正事。他每天的劳动得分是2分8,天天如此。后来,人们干脆叫他二分八,久而久之,他真正的名字没有几个人知道,二分八却作为懒汉的代名词流传开来。

庆礼无疑是十分底的劳力,但为了教书,他参加集体劳动的时间就少,所以一年下来也赚不到多少工分。

家要养,书要教,哥哥要治病,一大家人要生活。当安心教书却不能维持这个家时,庆礼动摇了。最终,庆礼作出了这一生中第二个错误的决定,他辞去了教书育人的工作而选择回家务农。一向温柔善良的公梅跟他狠狠吵了一架,但工作已辞,无法挽回,只能痛在心里。

就在他辞工的第二年,跟他一起参加顶编代课的林老师转正了。本来这次转正也有庆礼的一份,但他错失了。这是命运对他的一次最大的捉弄。

那年月,会写会算的人不多,算盘纸笔一把抓的庆礼也算得上一个人才。不久,大生产队里聘庆礼去当会计,由于庆礼为人公正无私,做事利索,队里对他特别满意,放手让他去干工作,他成了大生产队不可或缺的人物。庆礼也不负队里的厚望,总能把每一笔账目算得清清楚楚,计得明明白白,他手上没有糊塗账。

当了两年的生产队会计,庆礼的人生又迎来了转折。

这天,公社教育办领导来到村里来调研工作,召开了全体教师会,议题是商讨从本村增聘一位民办教师事宜。经村支书推荐,村长和其他教师举手表决,大家一致推荐庆礼为新增补的民办教师。教育办领导很高兴,他对庆礼的印象一向很好,当场让大家在会议记录本上签字,这事就定下来了。第二天,庆礼第二次踏上教书育人的岗位。离上一次辞职也就两年时间。

民办教师的工资是由村里出的,很低,有一段时间,村里干脆实行民办教师工分制,跟在生产队干农活一样计分,按工分分配钱和物。这待遇,比不上以前顶编代课时期。但这次当民办教师,是庆礼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机会,错过了就意味着他只能当一辈子农民。庆礼很珍惜这次机会,他干工作跟从前一样努力,也一样有业绩。

民办教师也不是固定在某一个村小服务的,可以全乡范围内调动。第二年,庆礼被乡教育办调到了一所山沟里的小学工作。

这天,庆礼走进了那所陌生的小学,所见所闻是孩子们在操场上、走廊里、教室内疯疯癫癫,打打闹闹……庆礼不由得绉走眉头,心想这学校有点乱,要好好整治。接下来的声音证实了他的初步判断是正确的。

庆礼教的是五年级语文,兼班主任。上课铃声响起,庆礼手拿着自由夹,里面是已备好的教案,他本打算在第一节课把孩子们的学习兴趣调动开来,这节课他备得很充分。他刚走到走廊,就听有人在喊。

“清早起,刮北风,俊琪癞子哭嗡嗡,我问癞子哭什么,没得头毛过不得冬”,一人唱,两人和,两人唱,四人和,一唱一和间,似乎有百人在传唱,千人在欢呼。当然,有人笑就会有人哭,庆礼还真发现一个头长癞痢的男生正靠走廊柱子痛哭流涕。

庆礼很快就了解到那被欺凌的男生叫俊琪,当时已十三岁,他从小头长癞疮,常常被同学们嘲笑侮辱。同学们见了他就喊:“俊琪癞,癞到十八……”可以说,那个班存在问题,同学们之间有矛盾纠纷,拿现在的话来说,存在校园欺凌现象,是很严重的问题。

那个欺凌俊琪的学生是班长,叫俊石,他是班上的学霸。俊石家庭条件好,他父亲又是村干部,因而俊石身上存在盛气凌人的优越感,班上四十多人当中大部分是他的忠实粉丝。

班上的学习委员是个女同学,叫俊梅,她成绩优秀,为人温柔,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是村支书,家庭条件很好,但她为人低调,与同学之间的关系很融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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