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母子的神情变化,张角流露出困惑,“是有什么苦衷吗?”
妇人叹了一口,神色悲痛。
“捕蛇虽然危险,但靠着捕蛇,我们孤儿寡母还能有一丝生机。若是不去捕蛇,而是继续缴纳赋税,我们一家只怕早就死了。”
“赋税这么厉害吗?”张角皱眉。
“道长有所不知啊,陵阳县赋税种类多得吓人,别说每年的庄稼收成要交税了,就连逢年过节杀头猪,生个孩子都要交税啊。多少人因为交不上赋税被逼得带着一家老小逃向诡异横生的荒野,最终一个接着一個死在了外面,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
“虽说捕蛇很危险,可至少还能活啊,若是纳税交赋,不出两年就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啊。”
妇人边说边落泪,让郭泰等人动容。
龙塘县昔日有清风观庇护,当地的平民虽然过得困苦,但也能勉强活下去。
而陵阳县的百姓则没有这么好运了,在当地世家和县衙的压榨下,那些普通人活得还不如牲畜。
没出发之前,张角就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肯定会比龙塘县糟糕。
可谁能想到,相隔不远的陵阳县竟然到了宁愿去捕毒蛇,也不愿交税的地步,但凡有一点活路,也不至于被逼成这个样子啊。
这还是有收成的年景,要是遇到天灾,颗粒无收,张角都不敢深想得有多恐怖。
易子而食,十室九空,白骨盈野,绝不会是冰冷的四字成语,而是真实的人间炼狱啊。
“郭泰,给她一些粮食和银子。”张角吩咐道。
郭泰点点头,转头从马上拿了一袋米粮和一些碎银子交给妇人。
“你丈夫和长子已经逝去,悲伤也没有太大的用处,拿好钱粮,过好日子先。”
张角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就算他是混元境强者,也没办法全部搭救这些穷苦人。
若想真正改变这些人的命运,唯有自己和太平教崛起,重塑秩序才能做到。
张角垂下眼眸,转身走回了马车,不忍再去看妇女和那个孩子。
马车缓缓前行,驶向村庄,妇人在背后感激涕零,甚至还拖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朝着马车磕头叩谢。
一袋粮和钱财对失去依靠的母子而言,绝对是雪中送炭。
若是没有这点钱粮,这个妇人要么只能冒险去捕蛇,要么就是去做皮肉生意。
莫要觉得这是玩笑话,在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穷人是没有选择的,那些失去丈夫的穷女人会更凄凉。
..............
张角一行人进了村庄,选了一间看上去比较简陋的客栈。
客栈并不大,一楼是大堂,摆放着七八张桌子,二楼则是住宿的。
这间客栈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牌匾老旧,桌椅板凳都有不少褪色了。
客栈大堂内有几桌客人在吃东西,看得出生意并不是很好。
掌柜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脸上满是皱纹,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是补丁,生活过得似乎不是很好。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和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在客栈里帮忙,上菜,打扫,收拾碗碟,干得很是认真。
两人的衣服也满是补丁,面色不算很好,叫掌柜的爷爷,应该是孙子孙女。
郭泰前去沟通了一番,将整个客栈都给包了下来,供他们一行人休息。
在这个年头,没人敢在外面扎营过夜,所以官道沿途的村庄都有客栈,旅店,以供旅客留宿。
可能是经营不善的原因吧,客栈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客人要的也基本是馒头和素菜,也有一两位手头阔绰的客人要了荤菜,就着米饭吃得津津有味。
张角等人带有米粮和肉干,就给了掌柜一些钱,让他上些热水,将就着吃一点就可以了。
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基本没什么夜生活可言。
外面的天色一暗,大堂内的客人就陆续回自己的房间了,只剩下张角一行人。
两个孩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扫,虽然年纪小,但干活却是一把好手,十分麻利。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简单吃了些东西的张角,停下筷子,看着旁边认真打扫的男孩,询问了起来。
男孩愣了一下,没想到张角会和他说话,顿时有些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