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到了,我一边吃,我一边开老关和任秀的玩笑,皓月和我说:“秀秀走了,回上海了。”
我停止了咀嚼,问:“咋回事?怎么连年都不过就走了?”
皓月:“不知道,他就和我说,那边有点事,得先回去。”
我抱怨:“这小子走也不说一声,回头我得说说他。”
皓月放下筷子,说:“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我:“我上回叫他去酒吧,他还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皓月:“我就是觉得不对劲,他好像是有啥事。”
我一拍大腿说:“咱俩甭在这瞎猜了,我给他去个电话,看看这小子怎么了。”
我拨了任秀的号码,开了免提,等候音响了好久,我和皓月面面相觑,这小子真不接电话啊。
等了能有20多秒,任秀接通了电话,我劈头盖脸地问你小子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走了。他只是说那边有点事。我说,你甭装了啊,都是哥们,有事别憋着。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任秀说,行我也不瞒着了,家里房子那点破事,我爸妈天天吵,我爸把电视都砸了,我劝也没用,这年我过的有啥意思,还不如回去。我看了眼皓月,他脸上还带着疑虑。我说,那行吧,你在那边好好的,有什么事给兄弟们言语啊。任秀连连说“好”。
挂了电话我宽慰皓月,没什么事,你别瞎担心了。
皓月值班的内容,就是定时去陵园里巡视一下,到时间了我陪着他在陵园里晃悠,就当散步。我还是第一次来陵园,爷爷奶奶的骨灰都在老家村里下葬了,我也很久没回去扫过墓。这天阳光明媚,青天白日下的陵园完全没有阴森可怖的感觉,四周整齐排布的松林郁郁葱葱随风摆动,此外也无什么俗世的声音。有些墓碑前摆着香炉,残留了一些祭祀过的痕迹,有的墓碑前则空空荡荡,似乎很久没有人来。很多墓碑上都写着夫妻俩的名字,有些则是在丈夫或妻子名字旁空出来,我忍不住去看每个墓碑上的名字,直到看到一处墓碑上刻着”生于二〇〇九,殁于二〇一三“,我感觉头发丝都要立了起来,呆在了墓碑面前,皓月注意到我的异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回去吧。
回到皓月办公室前,我让他陪我抽根烟,我深吸一口,缓缓突出烟雾,盯着烟雾,想起了我妈妈曾说过,她有个小弟弟,当年城里养不活那么多孩子,送到了农村,结果饿死在了农村,后面家里人对我这位小舅舅没有怎么再提起来过,仿佛他从未出生过。原来有些孩子注定无法长大,至死还是孩子,那我呢,比起那些短寿的孩子,应该是幸运多了,如今我年近三十,年龄的增长能说明我长大了吗,我做的都是大人应该做的事吗?我比那些不幸早夭的孩子多贪得了不少岁月,想来也仅仅是虚度而已吧。我的思绪被皓月抽烟时的咳嗽声打断,他不怎么抽烟,看着我尴尬地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