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啦啦一大群人又涌了进去。
站在绿昵大轿子外的叶名琛皱着眉头道:“诸位,若是真有吕祖降世诛杀英夷倒也无妨,只是现在这事情若是如此报去礼部和军机处,以吕祖之言怕是难以搪塞!皇上断不会以这等言语以对教案!”
巡抚柏贵道:“这吕祖降世的事情,我等各自走密折上奏也就罢了!大不了也就被皇上骂两句荒唐而已,只是如何面对洋夷使馆前来的质问?”
这时候玉泉道人和达岁和尚走了出来,二人各自行礼道:“以我二人看来,这剑伤绝非人力可为。以我二人见识,这等剑法在火枪乱射之下,便是武功参天如达摩三丰也难以免伤而脱,况杀人乎?”
其实这二人不是看不出这是高手杀人所为,但是这二人知道这高手并不是他们二人能打得过的,怕被叶名琛派去抓人,到时候枉自送了性命,竟是一推二六五,将这事情都栽到吕洞宾的头上。
有能耐你去抓纯阳祖师去!
叶名琛虽然半信半疑,但也总算有个结果,便以手加额道:“若真是吕祖降世诛灭洋夷,那真是我广州之幸,大清之幸也!只盼望若是洋夷犯境,吕祖也能够以我广州军民之诚心,下凡来诛灭驱逐洋夷才好!若是这般,我叶名琛情愿重修庙宇再造金身,四季供奉吕祖香火不绝。”
柏贵道:“昆臣兄,叶中丞,不如寻个日子我陪你去三元宫给吕祖上一炷香,请他老人家保佑保佑我广州城。”
叶名琛苦笑一声道:“也罢!病急乱投医,只盼吕祖多多保佑吧!”
回到总督衙门,叶名琛便以“五口通商大臣”的名义派人去各个使馆下帖子,请使馆的总领事前来商议此次教案事宜,想起英夷总领事巴夏礼那副嘴脸,叶名琛两个太阳穴就突突直跳,脑袋就跟两个小人拿着锯子来回直拉一般。
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这些洋夷生番——”
不说叶名琛如何头疼跟英夷打交道。却说李春初和陆阿采两个杀了教堂里拿枪的洋人后,便趁着混乱溜之乎也!哪里知道自己被晋升成了吕祖下凡降世诛杀洋人。
不过李春初也自小心拐了七八个弯后才在夜里潜回了铁线拳馆。然后安安生生躲在拳馆里面不出门了。
他不出门,却是有事有人要上门来找他。
陈享那里派了门下弟子给他送了密信来说,李文茂的红船在运送兵器的时候被官兵截住了,报了去按察使衙门,陈满堂已经利用手中权力先行将此事扣下不报。陈享已经出面以佛山团练总局的名义前去交涉。
这事报过来的意思,就是请李春初出面让十三行的人来认领,把事情揽下,免得东窗事发。
李春初看完密报和梁坤一起商议了一下,雇了辆轿子,也不露脸,就径直去往伍家向伍崇曜下拜帖。
伍崇曜消息灵通,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也不待李春初回去,从后角门悄悄地就把李春初和梁坤的轿子给迎了进去。
伍崇曜见了李春初和梁坤便作揖道:“法师,可是为了红船之事而来?”
李春初忙回礼道:“却是要劳烦伍家主大驾了!”
伍崇曜沉吟了一下道:“这是小事,待会儿我让舍弟去一趟按察使司衙门便是,就说是我伍家赠予佛山团练的兵器,这些事情前些年也有过,算不得什么大事,如何值得李法师鹤驾枉顾!
只是这事情让我有些想法,我十三行二十家都在四处搜罗兵器火药,尽是聚于广州怕是难逃有心人的眼睛,我之意是不是将这些兵器火药都储存去香港,在香港小岛之上,洋人固然不太清楚用场,朝廷也难以清楚,只是九龙城寨和大鹏城关的绿营也是巡查不到这如许多事情的。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李春初心中暗忖,这些老狐狸却是心机深沉得紧,除了怕被清廷查到,恐怕更多的事怕被李文茂陈开他们在攻打广州的时候掠了去。
也罢!既然他们每年都有百万银子的军费支持,总也要保他们一个平安。不然未来洪门满地狼烟,兴兵反清,还要平灭更多的反对势力的时候,这百万银两却是少不得的臂助!
李春初起身道:“伍家主此虑甚是!香港地方虽小,华洋混杂,朝廷管辖是为不力,洋人又管不了许多,颇是一个转运的好地方,入粤地,下南洋也都十分方便。”
伍崇曜笑着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马屁道:“法师明鉴万里!”
一老一少两条狐狸相视一笑。
李春初坐下道:“不知伍家主和二十家都安排妥当了否?小徒道民回乡过年,约莫二三月便要过来与十三行同去放洋,却是须得相互配合,相互扶持才好!”
伍崇曜动容道:“法师所言极是,我十三行二十家,已然开始调集资金,在南洋爪哇、苏门答腊和婆罗洲购置土地田产,修筑堡垒碉楼,在淡马锡、柔佛也是如此,并招募福建、潮汕、四邑的客民去下南洋,殖产兴业便是由此而开始。
到时候少不得与尼德兰红毛、佛郎机洋夷开兵见仗,就是英吉利国的兵船甚是厉害,怕是难以对敌!”
李春初道:“英吉利国船坚炮利,是为当世第一强国,但究竟劳师远征,其国力未必支持得住。
关键是拉拢法兰西和美利坚二国,法兰西与英吉利为世仇,分化击破自是不待贫道赘言,美利坚是英吉利国分离而出,最是重商重利,此合纵连横当属二十家之务,贫道亦不敢妄下定论。但若敢于抗之,胜得一二场大战,英吉利国自然罢兵谈判,便可各分利益。
只是有一条,莫要对南洋土人手软,那些土人奸诈异常,又懒于生产,嫉恨他人,若是可行,则在当地多设华校传授我华夏之学,将土人之嫉恨转去那些洋夷之处,便可使之成我华人之臂助,如有反抗则厉行诛灭,切不可忍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