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士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江湖武夫游侠,一身武功,横行千里,就是凭借一人一剑,见不平而斩,视不公而摧,遇不义而杀。
一怒拔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李春初无论是宿慧还是今世,都是读过太史公的《游侠列传》,诵过李太白的《侠客行》的,不然也不会投身到这洪门之中,江湖之上。今天来到这按察使司衙门前,哪里还会有半点踌躇,一丝犹豫。
剑,已在手!
他大踏步朝衙门内走去。
守门的兵丁两杆红缨枪就朝他当胸刺来,他根本就没有把这如同大清八旗武力一样软弱的攻击放在眼里,身形闪动,就如一阵风一样闪过了两条枪的刺击。
他人影过处,那些守门的兵丁就如一个个被顽童随手乱扔的布娃娃一样,漫天抛飞了出去,像破布口袋一样沉重地跌在街面上,没有一个能够挣扎得起来。
他迈步到了门边上,那按察使司衙门的大门死死地关着,丈余高的门板上粗大的铜泡大钉显示着这里的威严。
李春初伸手一推,那门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李春初的两条锋锐飞扬的眉毛倏然一挑,手掌用力。
只听得“啪嚓”一声脆响,那厚有半尺宽的门板竟然被他一掌推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就算是利斧攻城锤这样的攻门利器也没这么快就能毁坏的广东按察使司的大门,就这么开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
李春初迈步进入走到前院,只见前院的几个衙役打杂俱都是呆呆邓邓站在那里,仿佛是被雷惊了蛤蟆一样,张大了嘴,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李春初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陈满堂在哪里?”
一个衙役下意识地答道:“在二堂呢!”
李春初提着剑就朝里面走过去。
忽然之间,那些衙役好像突然被惊醒了一样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天。
响晴薄日的!
那怎么就跟半夜见鬼了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了!
妈呀!
厉鬼?妖怪?神仙?
这些衙役杂丁已经有一个裤裆一热,一股骚臭已然散发了出来。
这些人“轰”地一声,都是抱着头,连滚带爬地朝有路的地方四散奔逃而去。
李春初转过照壁,猛然见得七八杆鸟铳正在廊下指着他。他虎吼一声,长剑一振,整个人像风一样扑了过来,那些鸟铳手都是心下一惊,扣动扳机,一阵白烟升起,弥漫了整个院落,什么都看不清楚。
却是在那白烟弥漫之中血色迸溅,不断地听得人体栽倒的声音,哀嚎和惨叫都是非常短促而模糊,就好像含在嘴里连发都发不出来一样。
李春初的身上已经有血了。
白色的中衣上就像开了无数的桃花一样,斑斑点点,妖艳而残酷!
李春初走进了二堂。
二堂上,广东提刑按察使赵长龄正坐在那里,陈满堂跪在地上,数十个按察使司衙门的捕头、快手、卫兵都拿着明晃晃的各色兵器盯着他。
李春初笑了笑。
他的笑就像春风吹皱一池春水一样,先是从嘴角开始,然后慢慢扩散到整个面部肌肉,最后才到眼睛里的眼神。
他的嘴角笑容如同春风,他的眼神却是寒冷犹如数九寒冬的坚冰。
“受死——”
他依旧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完全没有任何经过了战斗的疲惫。
外面的数十杆鸟铳和数十个士兵似乎根本就没有出现阻拦过他一样。
一个捕头“哇呀”一声抡着手里的钢刀就冲了上来。还没有冲到李春初的近前,就突然无声无息地软倒了下去,就像突然被人抽掉了骨头一样。
“神,神术——”一个捕头颤抖着声音说。
“放屁,他是神目打。”另一个稍有些见识的快手道。
李春初看也没有看那死去的捕快一眼,也没有功夫搭理那些捕快们的讨论,只是快步疾行,一头撞入了人群之中。
剑光如电,从一个个人的喉咙拔出,就是喷洒出一道道地血雾,满堂屋就只能听见“咝咝”地漏气似的声音和人体撞击地面沉重的“呯呯”地声音。
甚至连惊叫和惨嚎都没有。
是来不及发出。
不过瞬息之间,数十个护卫着赵长龄的捕头快手衙役兵丁,横躺竖卧了满地。
而赵长龄已经震惊得在椅子上坐在那里,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赵长龄虽然杀过无数的会党,处决过无数罪犯,但是两榜进士出身的他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甚至连鸡也没有杀过一只。
这么残酷的杀人场景他见过很多,甚至比这更残酷的杀戮和刑罚他也见惯不怪。
但是这样在他的眼前杀戮他的扈卫,却是让他震惊到失声无语。
他感觉到死神正在张大无边无际的黑翼笼罩在他的头顶,压迫得他无法呼吸,甚至无法思想。
温热的血一道又一道地溅落在他脸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