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兵是我彭家的家丁,并没有卫所军籍。
家严在兵部还有几个袍泽故旧,某本人已托人办好了调令,来郎百户手下效力。
郎大人尽管收留,我们不会给大人带来麻烦的。”
这一看就是懂行的,见面几句话已经打消了郎奇的顾虑。
郎奇连忙下马,将彭子海扶起,“请问令尊是——”
彭子海忽然面带尴尬之色,“家严朝鲜参戎彭信古。”
郎奇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天启朝之前关于朝鲜的明史,稍微愣神了会儿,忽然一拍脑门。
双手握住彭子海的手,“原来是抗倭名将之后,失敬失敬。
二斤,快去叫竹姬准备酒宴。
彭将军,令尊是郎某敬佩的前辈,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彭子海的眼圈红了,“某来投郎百户果然没错。
这世上,除了当时参战,知道具体情况的家严的几个袍泽,也就您认可了家严的战功。”
郎奇拉了彭子海起来,“当初丰臣秀吉征朝鲜,冒犯大明天威。
令尊在东南剿倭寇有功,因善战之名,被朝廷从琼州游击之位调到泗州参战。
令尊智勇双全,数次击败倭寇总大将岛津义弘,击毙倭寇大将相良赖风。
泗州新寨一败,令尊并无责任,只不过是总兵董一元推卸责任罢了。”
彭子海生下来,就一直因为父亲“败军之将”的名声四处招人白眼。
听郎奇这么说,热泪盈眶,声音都有点哽咽。
“泗州一战,家严因是客军,不是董总兵的嫡系,董总兵派给他的兵,大部分都是京城临时招募的地痞无赖。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家严率以前任职琼州时,在弗朗机人那里招的黑人家丁,亲自冲锋,奋勇作战。
岛津义弘的防御工事已经被摧毁殆尽,马上寨破。
结果董一元在后方,居然派那些地痞无赖去操作大炮,火药爆炸,才造成了明军的崩溃。
友军败退,家严亲自断后,并无任何过失。
可是战后董总兵为了推卸责任,逼迫管后勤火药的部下方时新自尽,又把战败的责任,推到了当时正在火线上奋战的家严身上。
家严蒙冤被降职,被不明真相的世人唾骂,最后郁郁而终。”
说到后来,彭子海已经泣不成声。
郎奇拍拍彭子海的肩膀,“小人可能得志一时,青史昭昭,令尊的冤屈必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
彭子海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忽然双膝跪倒,“彭某得先父家传,于军略略有心得,愿报效郎百户的知遇之恩。
主公在上,受彭某一拜。”
郎奇哈哈大笑,拉起彭子海的手,“走,喝酒去。”
看那几十個黑人家丁默默跟在后面,郎奇指着他们问彭子海:“这些就是当年追随令尊作战,让倭寇胆寒的‘异面神兵’?”
“没错,他们现在大部分都年过四旬,打不了几年仗了。
原来是先父买来的奴隶,身体残缺之人,也不能有后代。
还望主公能看在彭某投效的面子上,收留他们,莫让他们孤独终老,无所归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