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滟棠这样一个女子,绝非池中之物!于后宫不曾有靠山,母家亦不能算有势,却凭一己之力在两年之内从常在晋封嫔,虽其中不乏傅清的有意,太后的属意,更多的,是因为她自己。
如今陆舒笉更忧心的,是那个顶了满蒙第一美人的格格,海日珠拉。她还需提防傅清力排众议所晋的永寿宫宸妃楚氏,还需留意永和宫身怀有孕的梓嫔万琉哈氏,更该警惕坤宁宫的皇后赫舍里氏。还有茉嫔的心思,宜嫔的心思,新晋秀女的动向。
她及时止绪,唯恐更多深想,回顾起旧年沉事。她所肩负的还有陆氏一族,又何来私情可择。
因了皇帝的旨意,八月十五于行宫行宴,这几日宫中便是一派忙碌,各宫宫人收拾顾着自家主子的行装。
韩湘别苑里,苏戴为自家格格别上圆珠玛瑙簪子,依了她素日的习性,发前抹额坠的是玲珑一朵翡翠玉莲。海日珠拉抚过颈上那串珊瑚珍珠链,正中的结牌上刻了一朵春华海棠,这是她最属意的花,这也是她额赫亲手刻上的纹样。
她的额赫,是科尔沁草原上最贤惠温和的女子,通得汉学,知晓所有关于汉人满人的事,比如花、比如绸缎、比如礼仪、再比如汉字,甚至科尔沁几乎不见的茶,科尔沁从无的汉乐器,她也懂得。海日珠拉随着额赫的性,养成如同汉室女子般温婉娴和的性子,也如所有汉家女子一般,知得诗书,习得好琴,宛然看去实非出身蒙古的女子。
“打自科尔沁出来,格格也不见几时笑过。”苏戴弯身为海日珠拉理顺腰上的松石穗子。
海日珠拉微微垂首,抚过袖口繁密的玉兰,“倘我还可回科尔沁,便也能放下这许多心思。”
苏戴正收拾着妆奁,不由稍稍一愣,“格格……是不回科尔沁了?”又回神将一双白玉耳坠捡回妆奁,神往道:“不过如恂郡王那般的人物,必然配得上格格,他战争的故事自西北传来科尔沁,便是连奴婢听了,都不免生出几分钦佩。”
大清的恂郡王,是当朝唯一一位大将军王。他是边声连角中立于千军万马前的将军,能振长策而御宇内变乱,威名遍彻西北大地——他还是这紫禁城中世家女子最瑰丽的向往。
苏戴自身后端来一盏银耳莲子羹,“格格且尝尝,往日里奴婢也见王妃常吃呢。”
海日珠拉揭开盏盖,“银耳莲子羹?”
苏戴递来汤匙,“这宫里的人在膳食上倒是尽心尽力,只是膳食终日都油腻腻的,今日晨初时宫里头的一位妃嫔差了姑姑送来的,说是怕格格终日油腻会不落胃。”
海日珠拉奇道:“是昌贵妃么?”
苏戴摇首,回道:“并不是昌贵妃,甚至不是皇后,是绾嫔。”
海日珠拉搅了搅汤盅也未多想,起勺正欲入嘴,却闻声道:“奴婢请格格安,格格万福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