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过隔门，傅清正坐在楠木桌旁的凳上，而门外恰退出了一人。海娴只来得及见了衣角，仿佛是蟒袍一饰。傅清见了海娴，上来牵住她手，“只等你了，咱们先去瞧一瞧，今日里要演的初雪班是甚么样，再领你一览街市可好？”

海娴含笑，“好的，我也对那好奇。”

一路携手下来了，往后院去，绕过几个庭台，但见一座淡雅水榭，四面环水，架一木拱桥供人过，周旁植着多株桃花，只如今已不开花了，那水渠中水由一处引来，汇集环绕榭旁，望去又见不着始处，寻水时，只见清澈见底，潺潺流时，声色悦耳，随上游有时还飘来几瓣花，干净洁白的，大抵是这时节的木芙蓉，逐流推着又往别处去了。

水榭四周不封，俱挂着竹绿的蝉翼纱，时而穿风，引得绿纱波动，印着烛光灯火，倒要潋滟生光一般。

海娴看傅清看得有些出神。傅清青衣玉立，安静平淡，眼角眉梢俱是随意轻快。这样的他，如同世家高门的风流公子，又或书香满腹的温雅书生，怎样能是那金銮殿上杀伐决断、不可一世的帝王呢。

水榭中已坐下了好几人，正左右接耳的畅谈，傅清携着海娴坐下，海娴方细细打量这水榭里，地下不曾铺就软毯，均是原木漆了黑漆，反倒满满的一处都是铺满了许多花的花瓣，一时竟辨认不出那是些甚么。水榭里淡淡一股幽香，好闻的不像人间之物，隐有轻风拂过，格外惬意。

不熏香料，不以贵物修饰，不高悬华灯，不随俗而置，确实也有不同的。

海娴的美貌惊为天人，早有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想要上前来搭话，偏苏戴与安顺一样一样的挡回去，不许任何人近了身来，只道：“那正是我家少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傅清有不悦，只将海娴手握紧了。海娴想笑，抬头望去，竟见几位穿戴华贵的小姐向这边投眼来，怯生生的还怕给发现了。海娴一笑，傅清更重了握住海娴手的力道，“咱们这样算不算让别人都羡慕？”

因闻道这日要唱的正是离魂之红妆还魂，海娴便问是个甚么故典，傅清道：“所谓离魂即牡丹亭罢了，红妆还魂，应是那第九回了。”

海娴便笑了，“莺逢日暖歌声滑，人遇风情笑口开，个中戏文都是很好的。”

傅清不觉疑惑，“你似乎很知诗书文墨。”

“都是额娘教我的罢了。”海娴又笑道：“从前姑祖母不也是甚么都会么。”

正说着话，前头翩翩来一小姐，海娴循着望去，那女子生的雪颜桃腮，容颜虽好却也远远不及海娴的模样，但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别致雅丽。

她踌躇着最终还是上前来，手中托着执壶酒杯，朝前福一福，安顺自然而然的拦下，那女子只道：“不过敬薄酒一杯罢了，别无他意。”

侍卫正要上前，傅清却挥手，安顺迟疑一下也只得退开。海娴不由握一握傅清的手，傅清只递了笑让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