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戴在海娴耳畔道:“格格不曾带了披风,且容奴婢回去一趟。”言罢便要转身,海娴一把握住苏戴手腕,低声道:“不必。”
海娴抬眼看看正往里走的人群,回身道:“咱们回去罢,这么多人,也未必会留意我不见了。”
苏戴嘴动了动,要说甚么,却又不曾吐露,只顺着海娴,扶她走着。小径石子五彩斑斓,耀的刺目,往昔所见,仿如此刻历历在目,那些一颦一笑,一言一动,都硬生生刻在脑子里,海娴心里忽然疼得发怵,站都站不稳。
苏戴忙扶紧了海娴,慌道:“格格这是怎么了?”
海娴摇头,站稳了又往前走,眼神氤氲一片。
苏戴抿紧嘴唇,忙伸手取了绢帕为海娴拭双颊,却耐不住反倒越擦越多,手忙脚乱的,最后连自个儿也哭,苏戴眼眶红了一圈,道:“格格……格格你怎么非要如此?哄得连我也跟着你哭了。”
察觉到了身后有脚步声她也未曾回头,茉莉馨香围拢,却是素微轻声道:“怎么委屈成这样?”
素微略顿一顿,缓声道:“本来,宸妃便是万岁爷心头人,放不下又不能留。”
海娴低敛着眉目不做声,素微伸手轻轻顺着她的背,“梅贵人便是盯准了万岁爷对宸妃的心,却不想这是贵嫔娘娘心里头的避讳。”
素微见她渐渐稳了心神,便搀着她一路往前走,和声道:“反倒日后习以为常,大概也便无谓了。万岁爷对宸妃的心意,不是人人皆知么?”
海娴敛声不说话,低垂着眉目。
素微默默叹口气,只在她身畔扶着她。
等到了长春宫,一路进了承禧殿,海娴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素微心里想着,怕是如今海娴甚么也不见得听的入耳,只为她卸去珠钗,让她先歇了。又吩咐燃了安息香,点上炭盆,眼见好了,方领着宫人们掩门退去。
苏戴莫不担忧的望眼里间,素微向她道:“你仔细着贵嫔娘娘,恐怕她受了冷风,又这样睡下要招风寒,记着先安排熬下驱寒的汤,等娘娘醒了,让她热热的喝下去。”
苏戴垂首应了,素微话毕,也只得先回了殿里。
承禧殿红烛无光,八宝缠枝的紫铜香炉里焚着安息香,轻烟缭绕,弥漫出慵软气息,头沉沉的痛,身心俱是懒怠。海娴撩开床帷,趿鞋站起,想如今时候大概晚了,整日的睡,如今身子酸乏,眼睛一阵阵的发昏,并着胀痛,大概是有些肿了。
她行至桌边,预备着倒一碗茶,却不想昏昏的光里仿佛见着个人,斜斜倚在榻上,海娴移了烛台去望,正是傅清闭眼睡着。
她微微叹了气,回身去取锦衾来,轻轻盖在他身上,正掖着被角,手却被一把握住,抬头时,傅清已睁开眼望着她,海娴不动声色,任由他握着手。
傅清低声道:“怎么后来却不见你了。”
海娴心中一沉,低垂着眼睫不说话,傅清掀开锦衾坐起,不由皱眉道:“海娴,这些日子你究竟怎么了?”
海娴长舒口气,抬眼道:“臣妾并没有怎样。”
傅清定定看着海娴,“怎么如今反倒越没有容人度量了?”
海娴听得仿如脑中灌了开水,烫得措手不及,她自榻上下来,平静淡漠道:“横竖也是臣妾不识大体,有碍圣眷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