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不由面色一凝,海娴搁下勺匙,笑道:“让梅贵人进来罢。”
待梨若进来了,海娴招呼道:“用过早膳不曾?添一双筷子与咱们一道罢。”
梨若却是先跪下,垂低了首道:“嫔妾向榆嫔娘娘请罪。”
海娴忙道:“快些起来,你这又是做甚么?”
梨若回道:“是嫔妾御下无方,锦绣口无遮拦,冒犯了叶贵人,嫔妾很是惶恐。”
苏合笑道:“这可奇了,梅贵人婢女见罪于叶贵人,贵人向贵嫔娘娘请罪做甚么?”
梨若一时讪讪的,素微便道:“昨儿晚上贵嫔娘娘也发落过锦绣了,这些鸡毛蒜皮的累赘事情管它那么多做甚么,倘若不说,我这时也不大记得了。”
海娴笑笑,只道:“没多大的事情,你不要多想了,婢女犯的错管不着你身上。”
梨若只顺着苏戴起来,闲话几句时,安顺正进来,见了一屋子的人忙打了个千,笑道:“梅贵人,万岁爷传您侍候早膳去。”
安顺察觉了气氛不对,讪讪的不说话。
还是苏合道:“既这样,那梅贵人快去就是。”
海娴没得胃口,搅弄着一碗的八宝蒸南瓜不说话。
苏合搛了筷子鸡髓笋,笑笑道:“方才娘娘那络子还没打完,嫔妾还等着娘娘打完了相送。”
海娴点头,便离了桌边去打络子,可心神不一,线弄错了好几根,穿插在一起格外别扭,心头一烦闷再打不下去。
等用毕早膳,苏合趁着间隙道:“今日来嫔妾只是为了探看娘娘,有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海娴托腮倚在矮几上,自个儿顾着自个儿,听闻苏合的话,顺从的点点头,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后来甚至连她说了甚么也不知道。
日子总这样一日一日的过,但也只是她一人在过。
苏戴有时会寻些有趣的与她说,苏合跟素微也常会来这里,她也在笑,却似乎总是隔了一层淡漠疏离,不曾笑到心里。
锦衾方方正正的叠在榻边,没有一丝褶皱,原本的味道此刻已是承禧殿里常闻见的花木芬芳气息。门口淡绿的棉帘,殿内半旧的青缎椅靠,粉青玛瑙釉的美人觚,浅绿的床帷,一样一样见着都只是想到他名里带着的清字,想到他这个人,一旦想到了这里,心里边便是抑制不住的翻涌阵阵酸意,一阵阵的发怵。
深秋的傍晚时节,看着太液池里一片枯败,残荷漂浮在湖面上,萧瑟没落之意更甚,柳条儿上光秃秃的一片,随着秋风无力摆动,草提枯黄,懒散的耷拉着。
远远的闻得一阵笑声,清脆如铃,太液池里飘着一艘画舫,华贵明丽,海娴歪了歪头,看见灯火通明下一片喧嚷,有嫔妃在,也有傅谨他们在,更有傅清在。
而他正笑着与梨若说话,这时候的时光是如此美好,海娴看了半晌都不由笑了。
她拢一拢斗篷,回身离去。
天色灰暗,暗的几乎看不清面前在走甚么样的路,她一身银白的斗篷仿佛融入了茫茫无尽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