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当宋盈恢复了些许意识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眼前浮起的第一个画面,就是白天云烨将那个锦盒放到她面前的那一幕。
她没有看到陆锦之当时的脸色,只听到他冷冷的声音。
“你不会是想在这种场合下抢人吧,云烨。”
他没有说话,她只看到有风吹动他的衣襟,还有他凝望她时,眼中泛起的微光。
腹部再次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说不出话来。
随后陈嬷嬷就架走了她,她被他们带上了马车。
没多久,腹中那翻江倒海的疼痛,就让她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时,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
一股灼热之气刺痛了她的肌肤,掺杂着浓郁的草药气。
她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痉挛的痛楚,这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呻吟。
“宋姑娘。”
耳畔是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她努力聚焦视线,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关大夫是陆锦之找来给她日常诊脉安胎的,这位医术颇精的老人,已与她十分熟悉了。
“你可还记得老夫说过,你身子本虚,不宜再思虑过重,否则不利于安胎?哎,你怎么还是不听呢?”
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这般关切的语调责备过她了。
就像儿时每每做错了事,母亲嘴里的轻嗔薄怪一般。
这让她的睫毛沾上了湿意。
“关大夫……”她气息微弱,却仍下意识地伸手抚向小腹。
“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见她如此模样,关大夫又叹了口气。
他将手上那根已经烧完的艾条拿开,温热的手掌,轻轻搭上了宋盈的脉搏。
“我已用艾灸之法为你安胎,现下胎息总算是稳定了,不过这几日你需得卧床静养,切不可随便走动。”
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这后半句,关大夫不忍直说,但他的欲言又止,却是任谁都听得明白的。
宋盈点头,缓缓闭上了眼。
驿站内。
云烨静坐在桌边,手中捏着一个小小的浅口酒盏,似在把玩,又像是在沉思。
西陵天气炎热,连夜里都不见得能多几分凉爽。
窗户开着,却一丝风也没有,窗外天穹是沉闷的黑,只缀了几颗黯淡的星,像一口反扣下的锅,让人喘不上气。
叩叩叩。
门并未关上,但仍有节制而守礼的敲门声响起,不用看,他也知道来的是苏摩。
“可追上了么?”
云烨并未抬眼,他心里早已知晓苏摩带回来的答案。
“卑职无能。”
果然苏摩面有惭色地说道。
“我们跟着马车进了山,却不想那山路地势复杂,我们不熟路,被他们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