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宋明感到郁闷的是,抽调人员没有星期天,这让宋明感到很难受。平时,他需要在学校上课和参加专项工作两头兼顾,周末别的老师可以休息,但他还需要参加抽调工作,一天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原本与方晴相约,趁着检查结束了,出去转转放松放松。这下可好,他没有时间陪她了,她多少有点生气又无奈,只好怏怏不快地回家了。
不过还好,她们这两天工作的地点正好在宋庄,宋明不用来回跑了。韩如雪也不想挤坐镇里派的车,她说,一车粗俗不堪的男子,有的不刷牙,在外面还没什么,但一坐到车里那个狭小密闭的小空间里,他们张口呼个气都能把人薰死。还有那些抽烟的人,坐在车里也烟不离嘴,呛得她咳嗽,从镇里坐车到村里,不过十里地,就让她像晕车一样头晕恶心想吐。她再也不想和他们挤车了。
宋明也有点晕车,不过如果坐在车窗位置,把头伸到车外让风吹着问题也不大。只是乡下的路颠簸得厉害,路途稍远就让他吃消不了。
在这些人员中,他和韩如雪一样,一下车就要蹲到路边作呕吐状,虽然吐不出什么,但也是胃里翻江倒海脑袋天旋地转四肢酸软无力。有个棒子队员看到如雪在路边呕吐,不仅不懂得怜香惜玉,还开玩笑地说,哎哟,这什么情况,几个月了?小心些,咱这里未婚女性也要上站了。
如雪羞红着脸骂道,滚你娘的,要是提前搞几年,你娘哪里还能生出你这个贱种。
哈哈哈。那人贱笑着。
这些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开些粗俗不堪的玩笑,然后被人骂上一通才舒心。在他们看来,相互之间开的玩笑越过分骂得越狠,说明两人关系越亲密。何况韩如雪也是位小养女呢。与她妹妹韩如月相比,两人相貌相似,但妹妹如月与甜妹更接近,更多一份樱桃的鲜艳和草莓的甜美。而她脸型虽也与甜妹相似,但更长圆一些,也不爱笑,总是一幅冷如冰霜的样子,更像一个果肉硬实的杜梨或甜瓤苦皮的石榴。所以,一些人见了她,又觊觎她的美貌又忌惮她的生冷,至多也只能调笑调笑解解相思苦。
前几次,她总是等着和宋明挤到一个车上,如果她先到了,就给宋明占个座,而且她总是利用小女生的娇惯优先抢占桑塔那。
我们两个都晕车,桑塔那开得稳,晕车晕得没那么厉害。这是她的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其实她即便什么理由都没有,非要坐什么车不行,又有谁会在意呢?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巴不得有个小美女偶尔撒娇耍蛮地满足一下大男人宽宏大度英雄惜美的崇高感。
人们在意的是她对哪个男人笑了说悄悄话了关心他了给他占坐了不让人们说他坏话了不让别人坐她身边了。也因此,宋明一不小心成了棒子队的公敌而不自知。有知道他乳名的,就故意在如雪面前猥琐地笑着大声喊他宋老臭。
你们才臭呢,满嘴口臭,吃屎喝屁的家伙。韩如雪在这帮人中混得久了,就像宋明小时候吃的那种胭脂红的驱虫糖丸滚到了泥土里,沾染了尘土。和这帮人说话时,总是开口闭口出口成脏,简直就是一个小泼妇。除了在宋明面前还装装淑女,但遇到被这些人调戏时,她难免在淑女和泼妇两个角色之间纠结一番,常常一时找不到可能打通二者的通道,憋得两腮绯红。那天就是这样,如雪当着宋明的面不好发作,可是当宋明去办了一件事回来,就听见韩如雪正在对那帮人破口大骂,那些一般人骂不出口搬不上台面甚至找不到对应字词却在民间流行的脏话,从她的白齿朱唇间机关枪一样带着怒火喷射出来。
但那些人听着却好像受用得很,仿佛韩如雪喷射的不是一句句让人听了脸红的脏话,而是一粒粒葡萄一个个核桃似的。虽然宋明也是在这里长大,但他还是对这种奇怪的现象感到不解。他一度怀疑,这种带色带味的调笑这种所谓的打情骂俏,从好的方面去理解可以说这只是她们之间一种交流方式,一种套近乎的方式,就和见面说你好吃饭了吗今天天气真好呀之类的语言一样。从不好的方面来理解,这也可以说是对她们的一种意淫,最重要的证据就是,这类行为更多地发生在相貌姣好的女人身上,尤其是大家说的那种骚性的女人身上。
不过,像韩如雪这样的女孩,虽然相貌姣好,但却是带刺的玫瑰,与骚性骚情不沾边。她确实会骂人,骂得很脏,但却不是打情骂俏。
宋明虽然不怎么能适应一位对他巧笑倩兮的女孩转身就对另一些人出口成脏,但他也能理解如雪为什么这样做,因为这些人总是喜欢围绕男男女女腰部以下的那点东西做文章,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周围随处都要面对这些人,她躲也没地儿躲。她只有两个选择,或者容忍,或者反击。容忍只能让他们得寸进尺变本加厉,而要反击,恐怕只能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