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年级到毕业能流失一半。
一半只多不少。江主任也说。
宋校长说,咱们那时,初中上两年,学校就在村上。守家在地,上午三四节下午两三节,下学不耽误割猪草放羊下地干活,也很少布作业,学习没那么累。要是不上学就得回家下地干农活,夏天晒层皮冬天冻层皮,总不好坐在教室至少夏天晒不着冬天冻不着。谁傻了非要下地受那洋罪,干嘛不上学?
还真是。田校长应和着,咱那时学多学少不说,倒没觉得上学是个苦差事。我那时虽然一天三两杂粮面饿得腿肿,但也只是觉得饿,反倒觉得能读书是种享受。
田校长说,现在这孩子们怎么了?要说现在的孩子生活条件在咱们那时好得多了,至少吃得饱穿得暖,教室也不是咱那时的透风漏雨土坯草棚破庙堂。为什么反而辍学的这么多了呢?
坐在田校长对面的是位和他们年龄相当的老教师,九5班的班主任刘玉芹。她听了田校长的话说道,为什么辍学,说到底是学不会,越学不会就越不愿学,越不愿学越学不会,作业做不完,课文背不开,老师批家长吵同学嘲,自己意志力又没那么强,可不就不愿学了吗?
宋校长说,那时咱们学的内容相对简单,课业负担没那么重,要求也没那么严,村有小学队有初中公社有高中,考学压力也没这么大。
现在可不一样,初中一撤并,许多孩子得跑十来里地上下学,冬天冷夏天热,风里来雨里去,早自习晚自习,上课一上一整天,课外作业做不完。生活条件是比咱那时好了,但学习负担也更重了。
尤其是高中一撤并,重点高中只剩两所,我们这些初中学的升学压力倍增。怎么办?
宋校长喝了一口酒,接着说,还能怎么办?向课堂要质量,向时间要成绩。再好的教师再好的教法,没有时间做保证却是一句空话。
所以,现在的初中教学,就是一根上了发条的弹簧,越拧越紧,学习节奏越来越快,学班任务越来越多。
刘玉芹老师说,越赶得紧学生间拉开的距离就越大,分化越严重,教师上课操作的难度也越来越大。比如我教的是数学,我要讲对数了,可有的学生幂都没学会,乘方开方都算不好,还有的七九六十四,哈哈哈,乘法口决都不熟练。你说让我怎么教?就算我想给他们补补,又从哪里补,总不能从小学开始补吧?有的不是上了九年级才跟不上,恐怕小学就跟不上了。
所以只有往前赶了,有几个跟上算几个,能拉上几个算几个。
就是。方晴说,我现在教的七年级,我们班走走来来,现在共八十四位学生,学习好的平均分八九十分,学习差的七门课总分加一块七八十分。闹闹腾腾一年下来,差距不见缩小,反而越拉越大,两极分化日趋明显。
两极分化?嗯,这是个问题。方老师年少有为,有见识,来,您以茶代酒,咱俩碰一杯。田校长吹捧道。
不敢不敢。方晴站起来与田校长碰了一杯。
又看着宋校长说,听了各位的高见,我突然有了一个小小的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宋校长说,兄弟见外了不是?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指教尽管开口,哪里有什么当不当的?大家说对吧?
大家应和道,是啊是啊,田校长只管吩咐,我们洗耳恭听。
看看,看看。刚才我不是说了嘛,叫我田哥就行,叫什么校长?生分了生分了。若是觉得叫田哥甜妹的叫得腻歪,叫我铁牛也行。
田校长原本声如洪钟,突然捏起嗓气嗲声嗲气娇声娇气半眯着眼拖着嗓音学着女娇娘叫了一声田哥哟,哎~。甜妹子,哎~。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待大家笑够了,田校长说,我想说,可以不可以推荐一部分八年级已经辍学或将要辍学的学生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