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外边做生意的人有见识,宋明从没想到过,这些产业之间竟有这么紧密的联系。
方杰侃侃而谈兴致勃勃,充满了创业的激情和胜利的骄傲。
在宋明看来,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才是一个男人活在世上的姿态。他对方杰敬佩不已,两人越说越投机,越喝越高兴,不觉一瓶酒已喝干了。
方杰又要打开一瓶。他母亲拦着他说,好啦,喝个差不多就行了。你别又喝多了耍酒疯。
方杰说,妈,您不用担心。我的酒量您还不清楚?这几年什么没长进就酒量见长。今天我看小妮子回来了,宋明小兄弟也来了,我心里高兴。我也难得清闲,您就高抬贵手,大恩大德,让我喝两杯吧。
他母亲又给他倒上一杯茶,说,真跟你爸一个德性。
方杰又开了一瓶,跟宋明倒上说,兄弟呀,你们现在也都是教师了,我比你大几岁,但是读书没你们多,是个粗人。不知兄弟能不能看得起这个哥?
宋明赶紧双手捧起酒杯,站起来说,哥,你这说的哪里话?折杀兄弟了。如果我哪里得罪大哥了,还请大哥多多指教,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兄弟,爽快。我就喜欢这种干脆利索的人儿。不像有些教师,说个话儿做个事儿喝杯酒,磨磨唧唧磨磨蹭蹭啰里啰嗦弯弯绕绕腻腻歪歪酸不溜秋,哎呀呀,磨叽死人。
方杰也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又和宋明碰了一杯说,今天咱们是第一次喝酒。又看着方晴说,不管以后你和妮子怎么样,咱弟兄清论咱弟兄,以后只要你认我这个不成器的哥,我就认你这个弟。
方晴的母亲冲着他说,喝多了,喝多了啊,胡说什么呢?
方杰说,妈,今儿个算就儿子我喝多了说的醉话。我知道您和爸的心事。但现在新时代了,儿女婚事,您就别太操心了。
谁都带着手。这世道只要不懒不傻,都会有口饭吃。况且现在很多农村人发展的也挺好。你看来咱们城里买房子的,百分之七八十的都是农村人。
按现在这个趋势,我看用不了多少年,很多农村人就都成城市人了。
那怎么可能?要是都到了城市,那谁还种地?我们还吃什么呢?方晴的母亲说。
方杰说,谁种地?有人种地。到时候都机械化了,现在一个人种三亩地五亩地,到时候人们用收割机播种机,甚至飞机,一个人能种一大方地。哪里还愁什么粮食?
哎呀。真和你爸一样,三两猫尿下肚,就满嘴跑火车,能吹能侃,种个地还飞机呢,种地都用成飞机,那地都不够建飞机场。牛都被你吹上天了。
哈哈哈。方晴也笑了。
妈呀,我看宋明跟咱妮子一个心性,都心地纯正,不是那种滑滑溜溜歪里歪拐的人。
方晴起身去烧水去了。
我只是一个担心。来,兄弟,咱们干了这杯。
我就有话直说了。
我觉得这教师不太适合男人干。干的时间长了,就会变得没有眼界,小肚鸡肠。我也常和一些教育界的人喝酒,这些人说起话来,满腹牢骚,议论议论这个议论议论那个,仿佛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他强。但你要真让他办点儿事儿帮个忙,他啥也干不了啥也干不好。
他们眼里面就只有什么校长什么乡长什么股长那点人,只有这个和那个怎么怎么啦,那个和这个又怎么怎么啦那点儿破事儿。只盯着一个什么证书啦,什么一点奖金啦,谁又贪污了多少了,回扣了多少啦。谁多上了几节课,少上了几节课啦,净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那眼界那心胸,跟一个围着锅台转的婆娘差不多。
听起来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能干,一个比一个厉害,实际上一个比一个脸皮薄,一个比一个胆儿小,一个比一个说的光明正大冠冕堂皇,其实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一个比一个响。
让他们做点儿小事儿他们觉得自己大材小用,真让他们做点大事儿他们又才不堪用。有的很书生意气,死心眼一根筋,不知变通。不懂得社会就是社会生活就是生活,这里不是书本不是课堂,不是学院不是象牙塔,它不像咱们水杯里面的水这么清,它是浑浊的黄河水,是苦涩的海水,甚至是地下水道的废水泔水污水臭水。
兄弟,不怕你笑话。我刚走出校门时,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是一个热血青年。哈哈,想不到吧?我们都年轻过。
我那时对那些开口钱闭口利的家伙讨厌的很。但后来我发现,那些理想主义者,你如果给他一座花园,他有本事把它变成一座废墟。你如果给他一家上市公司,他有本事把它干成破产企业。你如果给他一个温良贤惠的女人,他绝对有本事把她逼成一个泼妇。
理想主义在现实社会中,它就是一剂美丽迷幻的毒品,让人在生不如死中飘飘欲仙,让人在地狱中幻想的天堂,然后在天堂中再打造一个地狱。
哈哈,现在,我也变成了我原来那个讨厌的家伙。
但我不愿意你们也变成像我这样的人,更也不愿意你们变成像他们那样的人,我们的孩子在这帮生活在低层的高智商人手中,不知会被他们教成什么样的人?
所以,我想让你们成为新的一代有胸怀有追求的人,一个能立足现实社会又不失理想光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