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什么工具能让人瞬间穿越时光邃道回到过去,歌曲一定是其中最便捷的一种穿越快车。
听着熟悉的歌声熟悉的旋律,时光会快速倒转定格在过去的一个时空中,暖暖的阳光和透明的空气翩翩起舞,那边沿被摩娑得很有手感的桌子凳子安详而静谧,米黄色的窗帘舒展飘逸,窗棂浸泡在桔黄的阳光中慵懒的搔痒痒。
一个并不十分清晰的身影,或者迷离的笑容,亲切得像历经几劫几世都只是在被反复涂描的同一幅画,每一根线条和每一笔色彩都静静的相拥相依着无需再用任何言语和眼神表达。
一种似有还无的味道却像谷穗草尖的绒毛一样拨撩着你的敏感的鼻孔内壁。一种韵味从心底的某个角落荡漾喷涌,恍惚间灵魂出壳游离而沉浸冻结在隔世的梦景中,感动的潮水从心头一层层漫过,湿润到战慄。
华铮难以忍受聆听“千年等一回……”就像饿极的狼难以忍受只能回味但已永远失去的鲜嫩鹿肉一样。
多少年后,当他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偶尔被这一歌声袭击时,他立即如惊弓之鸟忍痛闻风而逃,他感到他身前的风温暖而柔软,而身后的风却冰冷脆硬,像一把明晃晃的冰刀直追着他的后心刺来,他一路狂奔,但还是未能逃过心被刺穿时心肌迸裂的噗哧声和被掏空的连眼皮都无力眨动的痛。
那年正流行这首歌和它的电视剧。
华铮从方晴那里借来一盘歌带,带子上有一首能把他带回那个沉醉的夜晚的歌。
他一遍遍百听不厌沉迷其中回味无穷。那天中午他听着听着睡着了,被一阵吵杂声惊醒,环顾前窗后窗堵满了变形的脸。
他喝问,干什么,你们!学生们像受惊的羊群四处逃散,只剩下如月小芳几人。
她们告诉他她们是被歌声吸引过来的,是被“千年等一回”吸引过来的。
让我们再听一遍吧,我们还想听可不敢进来……
她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急切的请求着。
那时,在乡村电视机录音机还不是非常普遍,尤其是在学校中,只有少数几位英语老师有录音机。他们虽然也有音乐课。但是音乐课只是课表上的两个字,很少上。
所以,流行歌曲对于这些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来说,就如花蜜之于蝴蝶,灯火之于旅人。
华铮装腔作势地干瞪着她们一眼,砸了俩字说,你们呐,小丫头,浮浅!
回身坐到椅子上,故作傲慢矜持的拒绝模样。看到他们被拒绝后失落的样子,扑哧一笑说,嗯,确实好听,进来吧。
她们立即欢呼着谢谢师哥谢谢师哥师哥万岁师哥永垂不朽,如开闸泄洪一样蜂涌而入,直冲到录音机旁,七手八脚嘁哩喀啦的倒带,放音,忘情的跟着歌唱……
下午下学后常常会有更多的人到华铮的办公室听唱狂欢,把音量调到很大,一个个唱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