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岛屿的黑夜总是降临得较晚,也比高纬度的地区来得更加浓郁。
国王港的广场上人影稀疏,燃起的火把与明亮的路灯将坑坑洼洼的水塘照得发亮,同时也不至于让人迷失方向。
海信瑟斯用并不令人愉快的方式告别克拉里奥总督后,他取回了克里斯蒂娜的魔典。
尽管事态一度严重到失控的边缘,但峰回路转已成定局。他细细地抚摸着颇有褶皱的书面,无论如何,能拥有对法术操纵自如的能力无疑是一件令人倍感安心之事。
至少他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偶然发现自己的视网膜上有东西在闪烁,这并不是基于飞蛾扑火于昏黄如咸鸭蛋般的路灯致使忽闪的结果。
双瞳轻微抽搐了一下,就像里面有东西要钻出来,有点骚痒。
他揉了揉眼睛,心中的困惑与苦恼无法掩盖地表露于脸上。
他不打算简单地将眼睛上偶尔沉浮的异物其定性为飞蚊症,因为那过于草率,只得暂且认为是疲劳过度导致的幻觉。
海信瑟斯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按下上涌的奇异的感觉,迈步走向艾德尔,步伐有些凌乱,左脚与右脚交替的节奏不太对劲。焦虑加重了。
裘荻跟在他身后。
“看起来你没有缺胳膊少腿嘛!”
艾德尔敲了敲燧石,两块石头产生的火星打燃了烟斗,微弱的火光中,一缕青丝自烟管拔起。
产自鹿林与格兰芬瑟的白叶烟经千里之遥远道而来,予以的香气清淡而柔和,作为一种缓解紧张愁绪的常用品,它能提供一种令人平静而愉悦的情绪。它向来很适合这个场景。
艾德尔细细地打量海信瑟斯,对于自己的面孔,他没有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半响之后,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在注视着海信瑟斯,直到白叶烟烧了三分之一。他重重拍了下海信瑟斯的肩膀。
“我还以为只有鹿林的民众喜欢风言风语,结果瓦利亚人也不逞多让,人人都对自己编造谣言的能力过分自信。”
艾德尔接着说。
“嗯……我知道你向来喜欢分享快乐,努亚堡的宴会次次都邀请我,但我老是因各种各样的缘由迟到。”
“说实话,这种露天的大型的多人聚会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只是希望这个聚会我来得不算太晚。”
艾德尔笑了笑,做出一个颇为遗憾的手势。
他的指甲里全是污垢,裤脚与皮鞋上满是烂泥,他皮肤有些发黑,施展于脸部的笑容没有成功掩饰这些天的鞍马劳顿,与风尘仆仆。
“不算太晚,但你的时间观念也可以再精进一步,不过我很宽容。”
海信瑟斯的心情不算很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他不自觉地多吸了吸白叶烟的味道。
脑海中的疑问纠缠在一起,他停顿了一下,尝试着询问一个问题。
“艾德尔,我的脑子有点乱。”海信瑟斯不安地说:“记不得前因后果有时候会困扰着我,在这座岛醒来后我发现自己一路的目的是追上俄撒斯,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尽管对于自己曾经的事情,他固然好奇,但依然避重就轻,对自己脑子里的紊乱与内心里涌动的没有停歇打算的令人发疯的焦虑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