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喜地第一次发现这个房间这么大,这么宽阔。
镌刻着繁复图案的墙壁支撑着高高在上的洞顶,即使她会飞檐走壁,到达顶端也尚需一点时间,宽阔而平坦的地面能够装下一百人,以至于容纳整个魂魄之柱不在话下。
那些复古的壁画,或者古代半身像,或者全副武装的青铜雕像,或者漂亮的石柱,都是过去英格维仙时代的影子般的回响。
墙壁上的火炬微弱地燃烧着,将原本昏暗的烟雾驱散,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她伸长脖子嗅了嗅,发誓能闻到淡淡的浊烟味。
“俄撒斯已然带来毁灭与死亡,而他并不满足于此,正在朝下一个魂魄之柱马不停蹄地迈步。”
她停下脚步,用笃定的语气叹息。
“而且成千上万的岛,鬼知道他会跑去哪个地方继续折腾,这是一件大海捞针的足以让人望而却步的事情。”
“但并不代表我会放任努亚堡的刽子手逍遥法外,我在努亚堡颁布的法律不会饶恕任何一个人,或神,凡人犯错应该受罚,神同样如此。倘若没有法官愿意判决,我会坐在审判席上继续完成审判。”
她振振有词地宣布俄撒斯的罪孽。如果她手中有法槌,估计会被她反反复复地敲烂。
谈及审判这个不详而血腥的词汇时,她突然感觉不舒服,一阵熟悉的恶心感翻涌在胃里。她顿了一下,努力让瞬间失常的心率摆脱紊乱的状态。
她平稳了自己的呼吸。
“毫无疑问,比起播种救赎的种子与保存春季的贞洁,他更热衷于散布睿姆冈的教义。寒冬巨兽只是静待世界的毁灭,而光明之神则在不择手段地呼唤黎明——死寂的黎明。”
“可能吧……”
艾德尔含混地应付了一句,把头偏向一侧,手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轻微叹气。
“为了努亚堡的人们,为了挖掘场的罹难者,为了下一处地方不再受俄撒斯的戕害,我阻止他的心绝对不会动摇。”
她见证过流亡女皇俄狄卡造成的空婴瘟疫,而现在光明之神俄撒斯的毁灭又卷土重来。艾欧拉的灾难,总是与这些狂傲的神息息相关。
什么时候……能摆脱他们就好了。
她在心中不切实际地做着幻想。
她举起自己的拳头,上面覆盖着一层灰烬,语气铿锵有力。这句话是认真的,也是她的誓言。
艾德尔的叹息更大声了。
“裘荻,你做的梦或许是正确的,艾欧拉的生灵即将终结。”
她转头盯着裘荻。
“他已经偏离了教义的形象,你们最好重新编写颂词与书籍,最好把圣像与雕塑也泼上鲜血,学习司坎搞个献祭池出来,成为名副其实的邪神。”
她信口胡诌八扯了一堆,对俄撒斯的讨厌愈加浓郁。
她没有兴致像在努亚堡庇护俄撒斯的信徒一般庇护俄撒斯。她不是俄撒斯的信徒,也不是任何神的信徒。她看过神的本质,不喜欢“神”。
只是最后一句话直接让裘荻攥紧了拳头。
当这个意气风发的精灵得意洋洋地宣泄自己的不满,为自己的劫后余生而倍感庆幸时,全然没注意到那个全身紧绷起来的牧师抿起嘴,眉头凹陷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提着镰刀与灯笼的双手变得沉甸甸的。
牧师伸手把墨绿色的兜帽拉在下巴上,遮掩自己愈加不快的脸色,让强烈的情绪藏匿于阴影里。
她没有看那个精灵沾沾自喜的脸庞,只是若无其事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