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何美人的胞兄,何进本该向张让所代表的宦官们亲近,因为何美人,正是受到这些宦官们的举荐,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但大汉一朝,自有外戚文化在此,何进不但表现出远离宦官的态度,而且一直向士人靠拢,仿佛多和这些名流接触,就能洗掉自己身上的粗鄙。
张让目睹了何进方才着急的表现,心中暗骂何进愚蠢,他不在乎何进的死活,这个南阳的屠户,在他看来,就如同一条该死的臭虫,不知进退,不明事理,但只要不影响他们扶持何美人的计划,无论对方做出什么,都无所谓。
天大地大,身为太监的他们,心中只有皇帝最大,只要刘宏还在,他们就权势永驻!
刘宏环视群臣,忽然语出惊人。
“朕乃大汉皇帝,此人既然是我大汉子民,虽为羌王,也需依例纳钱。”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大家知道你昏聩,也知道你贪财,但你贵为皇帝,平时大家也都相忍为国,忍了,但没想到,堂堂王朝天子,居然能说出如此离谱的话语来。
难道你不知,现在整个中央政府,手上没有像样的军队吗?
难道你不知,国库之中空空如也,所有的钱财,都被你和那十常侍随意挥霍吗?
侍中卢植不顾众人的示意,挺身而出,直言道。
“陛下,凉州乃是国家屏障,更是连接西域,控遏鲜卑的要地,如今羌人成势,理应尽发大军,以绝后患,即便不为,也当严加看管,辅以归化,岂能听之任之,更以钱财相逼!倘如此做,羌人贪鄙,只恐凉州又起刀兵矣。”
刘宏脸上的笑容,立马的消失不见。
眼不见心不烦,作为皇帝的他当即下令。
“聒噪,拖出去!”
卢植当即拂袖,根本不给甲士们机会,转身离开。
皇城之中,西园灯红,金迷纸醉,天子无忧。
皇帝只顾着眼前的享乐,哪里有空闲,去管理他那千万子民。
“大汉的四百年江山,早晚坏在这些人手里!”卢植回头看了眼皇帝的方向,视线中,弥漫的雪花,更像是一场舞曲,舞女们沉默寡言,风声相伴,披麻戴孝,为刘家的江山送终。
千古史卷常留青,天地一白做我魂。
迎着风雪,卢植踏出了宫门,大雪打在肩上,让他像是在人海里逆流。
天地茫茫,任凭施为。
他卢子干,补的了这汉室江山吗?那屋内的达官贵人,是真不知这人间残破,还是鬼迷心窍,别有用心?
汉家养士四百载,如今,轮到他卢子干为国尽忠了。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哪怕这汉室四百年的气数,到了尽头,他卢植也要试试,人力与天时,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赤心只念苍生事,独人踏雪济民忧。
天色尚早,雪却映照在卢植的脸上,他面色沉静,目光坚毅。
寒风盯上了这位孤独的逆行者,扑面而来。
卢植忽的一笑。
“只不过些许风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