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人的吧?”
“放心吧娘子,我阿娘用了好几年,也没死过人。”面对我的担忧,江昭棠说得风轻云淡:“一个防身的器物而已,射两箭死不了人的,除非你往脖子里射,射穿了估计能死。”
见他如此,我倒也安心地收下了。
据他所说,竹筒里面的细箭可以装小指大小的绣针,可连射两发,我小时候喜欢打弹弓,准头还不错,晨间去林子里练了会,虽说不能指哪打哪,但也不会打得太偏。
我手掌一翻,随着五指微蜷,袖口射出一道残影,一下子摄入了树桩。我快步跑过去瞧那已入木三分的袖箭,心里一阵得意。
下次王麻子或者谢二再来算计我,就往他们裤裆里面射。
我用力将插入木桩的袖箭拔出,再次装入袖里的竹筒中,不能浪费任何一枚。
我拍拍衣服上的灰,衣袖遮好绑在手臂下的竹筒,弯腰拿起地上的竹篓,心情倍好得往山下走。
坐着牛车到集市时,正好是人流最多的时候。
我背着一箩筐药草,往平日经常摆摊的地方走去,就见我往日摆摊的那边,有一道纤瘦的倩影。
我停下脚步,眯着眼瞧,是个穿着绿色对襟襦裙的女孩。
还没等我看清是谁,那女孩正转过身与我视线交汇,呆愣一瞬,溢出满眼笑意。
她朝我这边跑来:“映荷!”
倍好的心情,稀碎。
待她跑到面前,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尴尬不失礼貌地扯着笑,回应道:“莹儿你回来了?”
眼前这个笑颜如花,生得娇弱可人的女孩就是谢珂拒绝我,也是谢二算计我的由头。
曾经我为她出谋划策逃出谢家,几次三番地被那几个兄弟察觉,上辈子谢珂因此越来越厌恶我,而谢二算计让我失身,教我再也不能来阻碍他们和和美美的一家五口。
我所遭受的悲惨都与赵莹儿无关,却又息息相关。
本能的我有点抵触与她接近。
“我们去茶楼里聊聊,我请你。”
赵莹儿不由分说地拉住我,甚至来不及拒绝她,就被拉到了就近的一家茶馆。
茶馆的首层说书人,在台子上绘声绘色地讲着皇帝与贵妃的柔情,二楼内最偏的角落,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的地方,也是视野极佳的好处。
赵莹儿跟店小二要了两壶茶,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用一种新奇的目光看我婠起的头发,嘟喃道:“成婚后真的要把头发都搞起来啊。”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啊。”
我抿唇回答她,瞟向她依旧垂下的少女发髻,官府不会给她和谢家那几个盖合婚的官印,毕竟不合立法。
“听谢家那几个说,你爹给你招了秀才赘婿,你可要当心,负心最是读书人。”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都皱了起来:“特别是那种进京赶考,飞黄腾达就把发妻踹了的。”
我应着她:“负心人太多了,不是读书人也会负心。”
赵莹儿手指摩擦着茶盏,看我的眼神中充满愧疚:“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会和谢三好呢,刚来那会你们明明看起来那么要好。”
我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哪怕是她刚来那会,谢三对我确实还算不错,但他照样还是以不想成婚为由,将我爹请来说亲的媒婆婉拒了。
“那就好。”她犹疑地瞧我,许是见我面上的坦荡,终于松了松眉头:“按我说谢家那几个,从大到小就没有一个正常的,软饭男一个,啊不,四个!”
赵莹儿义愤填膺地哼哧一声,嘴里说着一些我不太能听懂的词,和阿娘如出一辙。
她还再叨叨:“吃我的,花我的,那些都够我卖身的十倍了,姑奶奶迟早有一天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听到她说要跑,我呼吸一窒,心跳一紧,每次在这种时候,就肯定会有......
“莹儿和张妹妹在这做什么?”
犹如鬼魅般的声音穿过耳膜,我下意识扼腕,只是这次我摸到了藏在袖子里的竹筒。
“以后谁欺负你,你就射他。”
江昭棠温柔安抚的声音划过耳边,我霎时心跳恢复如常。
敢再算计我,我就射死他!
刚才还横眉怒怼的赵莹儿见到谢二那张笑脸,顿时熄了声,像个鹌鹑缩在角落,视线慌乱地看向别处。
袖子里的竹筒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抬眼直面他:“谢二大哥没看见吗?我们在喝茶呀。”
“哦?刚刚我听莹儿说什么跑呀,跳呀的,还以为你又在这偷偷挑拨我们的关系呢”
谢二的声音很轻,但又很清晰地传进耳中,就如同他附在耳边说话一样。
我紧紧攥着手腕,抿唇佯装一副苦恼的模样,对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谢二大哥真的会讲笑话,你们的关系都不用挑拨,风一吹就散了。”
说着,我站了起来,扬首歪嘴:“再说了,您不是一直守着么,我哪里有那个本事,从你的眼皮底下挑拨你们呢?”
谢二虽是笑着,但脸色却异常的阴沉。
心底有点没谱,我紧紧抓着手腕,吞咽了下口水,突然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一丝后悔。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良久,还是赵莹儿咳了两声,打破僵局。
“够了谢二,是我邀映荷来的,我们还没说几句你就过来了。”她鼓足气,从她的位置上离开,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走吧,你送我去码头,我想看看谢三,等他下工,我们就回去吧。”
“好啊。”谢二拉住了她的手,但目光并没有从我身上移开,眼底的笑意闪着幽暗光:“张妹妹你要不要同我们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