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6年10月11日下午,应着阿尔芙莲娜的要求,我在巡查大楼接她回家。
紧张的局势之下,街上的巡查兵往来穿梭,看上去不像是私士们能行凶作案的好场景。
一切照常,我们牵手漫步,悠然归家。
夕云正好,残阳如血,更无一点风声。
不知怎的,在此等良辰美景之下,我反倒内心悸动,惴惴不安起来。
阿尔芙莲娜在我身前开门,我在她的身后等候,这是我们一起出门时归家的常态。
身后马车呼啸而过,我猛然回首,火光从掀起的帘中迸射。
直指阿尔芙莲娜的枪口逼得我使劲浑身解数,远不足一秒的刹那间,我的体内迅速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风元素,慌乱之中下意识地舍身阻挡。
心脏附近的肉体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我没有死,子弹没有伤害到我的心脏,背后没有贯穿感……谢天谢地,我成功护住了我的神女。
我浑身一软,倒在血泊之中,意识渐渐模糊……我真是鲁莽,如果展开护罩……不,如果不是守护阿尔芙莲娜的强烈意识,我根本无法做出及时反应。
曚昽的视线中,我看着我的女孩气得马尾炸起,浑身裹挟深紫色的电花,雷光在她的掌心凝聚。
刹那间,一道极紫煌光划破天际,自天伊始,坠入凡尘,将可悲的马车连同它的杀手主人一起,化作尘埃,只留下一个深可容人的焦黑大坑。
我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无限留恋地再去看她最后一眼——她的马尾无力地耷拉着,水晶一样纯洁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颊上,试图为奄奄一息的我唤醒生命之种。
意识到自己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拖动我分毫,阿尔芙莲娜第一次露出无助的面容,我无力维系睁眼状态,怅然闭上了眼……我还不想死啊!
“救……救我……”
我奄奄一息地呻吟,半昏之中只能依稀听到她求助的话语:
“请……请大家帮帮我!”
胸口好疼……
我的热血在流淌,冰冷的血液浸湿了我的衣襟,生命在随之一点点流逝,我恨不得赶紧昏厥了事,又担心永远不会再醒来。
比起和阿尔芙莲娜就此别过,我还是希望模糊地忍受这子弹之痛,在意识半清半昏之中垂死挣扎。
终于,我被几只有力的大手抬到了一个宽阔的坚实平面上,这大抵是家里的餐桌。
“工具在这里!”
伴随着金属碰撞的铛铛声,阿尔芙莲娜的声音焦急又短促。
在我进来的路径上,传来了一位年轻人坚定有力的请愿声,“我是专业的医生,请让我来操刀吧,大巡查官小姐!”
“拜托了!”
冰冷的金属钳带着消毒的汁液,刺激地伸入我的皮肉,一点一点撑开我的肉体……我连嗷嗷乱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在苦痛之下如愿昏厥了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我在漆黑的房间里醒来,阿尔芙莲娜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趴伏在我的身前,汗水浸湿了她的秀发,娇美的容颜披上了一层疲惫。
她穿着我最喜欢的那条裙子,守候在我的身旁;她的脸上布满泪痕,于梦乡中微蹙秀眉,似有不安。
我挣扎着尝试活动,胸口的剧烈疼痛让我不得不就此作罢。
口好渴……我想喝水,可是又不忍心吵醒累得睡着了的她。
历经艰难的心理斗争后,我伸出手去够她的脑袋,想用温柔的抚摸唤醒她,终是伤口拘束无法成功。
“阿……阿尔芙莲娜……”
我虚弱地呻吟,一下子就打断了她的轻鼾——她很累,但是紧绷的神经让她睡得不是很熟,我很轻易地把她叫醒了。
“啊……你醒啦!”
她毫不掩盖自己的欣喜若狂,俏脸上堆满了喜悦,泪水夺眶而出,晶莹的泪花顺着原先的径迹,再度滴滴滚落。
“我……我想喝水……”
我艰难地伸出手,有气无力地请求。
“我这就去给你接水。”
不一会儿,她小跑着为我端来我的渴求物,我大饮一口,胸口在大口吞咽中抻得钻心疼。
看到我狰狞的痛苦面容,揪心的她抓紧了自己的裙摆,另一只手捂住樱唇不敢作声。
“没事……就是伤口有点疼,过几天就好啦……”
我强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希望能让她安心。
“笨蛋……都这个样子了还硬撑……”
她用双手拽着自己的裙摆,垂着头,泪水止不住地在俏脸上纵横,滴滴答答清脆地落在地板上。
看来我笑得很难看啊,都把她吓哭了……重伤的我只能这样聊以自慰。
“可以……可以离我再近一些吗?”
我吃力地招呼她过来,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深沉地安慰,“没事的……我没事的,我又不会死……至少我还保护了你,不是吗?”
“你这个大笨蛋!”
她直勾勾地瞪着我,眼里还不住涌出泪水,满脸委屈地嗔怪,“我承认没有你我可能就毫无防备地被击中后脑了……但是你为什么不开护罩啊!”
她想伸出攥紧的粉拳来捶我,恍然大悟,心疼地缩回了手,在我没有受伤的地方抚摸着。
“阿芙……阿尔芙莲娜……不……不生气……你……来吧。”
我的力气很难让我继续坚持了,我感到疲惫、虚弱,像一位大病的垂危者,苦苦地在生死线上挣扎。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在身旁的地方拍了拍,希望她能睡到我的身边,让这个精致的女孩坐在凳子上过夜实在是让我于心不忍,我必须说服她到我身边来。
“不行的啦,你的床太小了……”
她犹豫着,微微侧首瞥瞥我,又垂头俯视自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