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阿尔芙莲娜会因为我对佐尔泰特的大肆吹捧而介意,却不曾想她对此颇为满意。
想来也是,在她看来,协助女王总揽政事进行改革,值此顶风作案的时机,实在是一件不合传统的事,她这位崇尚传统的老神自然不是个好人选。
她本人虽勤勉能干,于大巡查官的分外之事却不怎么勤劳,她对于这种“为了权力的欲求而将身心置于风口浪尖”的行为感到不屑一顾,听到我将如此“重任”推荐给了佐尔泰特,她甚至还悄悄背过身去捂嘴偷笑。
佐尔泰特怎样想?按照这个家伙在我面前的说法,他自称当时在悠哉悠哉地品味红茶,而这样躲避刺杀的安逸生活已经持续了十天左右——真可谓人在家中坐,重担天上来。
这几日可谓风云突变,踌躇满志的佐尔泰特在图书馆里运筹帷幄,构思出了一幅宏伟蓝图,毫不知情的我竟像是每日观察他一般,为他的计划实施提供了引荐。
请这位“不好权力”的自诩清高的家伙出山非常艰难,自离开王宫以后,我请了他三次都没请动,直到我带着女王陛下一封态度诚恳的请求信,他才愿意看在女王的面子上一展宏图。
劫婚风波后,丝芭萝对外散播自己惨遭家族逼婚的内幕,博得了广大群众的同情,引发了吃瓜群众们对霸道贵族逼婚一事的强烈谴责。
佐尔泰特的计划很简单,介于贵族们的形象与名声已是烂上加烂,他乘胜追击,火上浇油——不到爆炸誓不罢休的那种。
既然贵族们磨磨蹭蹭,那就趁着大家都隐晦地听说了贵族阴谋的传闻,舆论有利且暗中准备充足,直接引燃导火索吧。
他的设想非常简单,今日将贵族的一切内幕和我与阿尔芙莲娜搜来的信件等一并公布于众,若是贵族直接起兵暴乱,便动用王军和满城百姓将他们驱逐出城;若是贵族们忌惮自己人少很难调动数量有效的军队,他便在明日筹备一次游行,鼓动人民爱国热情,让群众的高呼摧毁贵族们强装镇定的心神。
作为无业游民,也作为恩派尔近期引领风骚的舆论王牌,我成了佐尔泰特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
我本人对此欣然接受,此般策马奔驰,放声高歌,身披国旗,热血沸腾地挥舞拳头,引领人们加入爱国游行的浪潮——这是多么梦幻的英雄场面啊!
1876年10月22日,我在恩派尔王都的恩派尔学院,在它的音乐楼的空旷奏乐厅里,接受恩派尔国歌的学习。
恩派尔的学院布局时髦得像我生前的现代高校,色调搭配有些小别致,一方面应用青灰、乳白、砖红三色作为墙体颜色,一方面在灰白色的小径与大道边采用绿树与天蓝色灯柱交错的格式,清新雅致舒适自然。
先前与我一齐研究火元素合成炸弹的诺莱基,邀请我在学习完毕后去他们的实验室莅临观赏改良成果——作为学生会会长的他还兼任恩派尔学院乐团的小号手。
此世的乐器与生前相比没什么变化,恩派尔只有欧洲的经典乐器,现代的电音键盘与生前故土的传统乐器均无迹可寻。
诺莱基带着一班子小号手、吹铜管的、鼓手还有吹着其他交响乐乐器的学生们,将我和其他几位善于引吭高歌的学生团团包围。
声音空灵嘹亮如夜莺美人的佐尔泰特全权负责我的教学工作,他将作为领唱向我示范恩派尔国歌的正确歌唱方法。
自称大、中、小三种提琴皆精通的阿尔芙莲娜优雅地端坐在我的身旁,引领着身后一群小提琴手。
这首歌,《南帝进行曲》,起先是南部帝国的国歌,由民族大交融时期的景御人文先祖作词,恩派尔帝都本地人作曲,被作为南部帝国正统延续者的恩派尔王国奉秉为恩派尔国歌,时刻告诫着恩派尔子民不要忘记帝国灭亡之恨,要前赴后继让恩派尔城再度成为一代帝都。
也许是为了表达对故国的哀思吧,连清脆中酝酿着凄凉的铃铛都成了演奏的乐器,成为前奏和间奏的组成部分。
歌曲的前奏雄浑壮阔,慷慨激昂,热情的打击鼓,高亢的小提琴,欢跃的小号,奏鸣的铜管,以及其他为孤陋寡闻的我所不知的乐器,一齐奉献了一副帝国盛世的浩荡音律图。
突然,清冷的铃铛在波涛汹涌的音律海洋中安静地荡漾起涟漪,仅仅加入几秒,欢快的小号便抑扬顿挫起来,像是垂幕的英雄在回味自己的传奇人生那般,令人心潮澎湃之中又隐约勾起一抹悲壮。
顺着意境的转变,歌手们展开歌喉,恰到好处地融入意蕴浑厚的伴奏中。
“创世元年,
吾王登先,
挥剑决云南北连,
众生俯首前。
南北与共,
横断西东,
千里之内俱神通,
乱世大一统。
帝王,贵族,官僚,百姓,
举国皆同庆。
人类,海人,精灵,下族,
君赐万生福。
我们伟大的王呵,
是您赋予我们人权,
您乃真神人世间,
降世圣冠衔。”
第一段庄严肃穆又慷慨激昂的歌词唱罢,间奏像是前奏的沉重变调,铃铛参与了其全过程,更笼上一层怀念故国的阴霾。
“秀锦飘临,
华彩迎新,
奇珍异宝稀香沁,
国贮万千金。
雅兴俗观,
欢歌乐言,
车水马龙万人盼,
黎民盛世安。
王命,王策,王军,王士,
明令彰王志。
草野,沙海,汪洋,雪原,
举剑定长峦。
我们伟大的王呵,
是您赋予我们人权,
您乃真神人世间,
降世神姿翩。”
第二段完毕,沉郁的间奏再度被重复,接下来是突然升调起势的第三段,歌曲变得生机勃勃,充满希望,歌手们也慷慨激昂地纵情高歌。
“铁骑踏山,
雄师平川,
百万神兵狮虎盘,
剑枪疆场贯。
悠悠帝都,
潺潺河渡,
风漾金波麦浪覆,
锦绣河山足。
司政,巡官,智臣,将军,
王廷无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