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姑姑说的。”
“你听她说,她说的可好呢,没理也能说成个有理,”米静对她姑姑的不满不浅。
“大人定下的婚,退婚不算个事,新社会是婚姻自由,”常生替米老师说话。
“我爷爷奶奶说早先给我姑姑定下的那家人家可好呢,大人也好,当人也好。”
“你爷爷和你奶奶都是老思想,他们不理解你姑姑。”
“村里头笑话我姑姑的人可多呢,说甚不好听的话也有。可多人笑话我姑姑人不大,就爱大个儿。”
“我听说过的比你说的还难听呢,游话不能听。个子小咋就不能爱个大个儿的?人们笑话的一点儿道理也没。”
“倒也是,”米静觉着常生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常生于是问米静:“你姑父是公社秘书,肯定很有才华。”
米静回答:“公社秘书是去年才当上的,以前是一般干部,我爷爷说我姑父他们家不如他给定下的那家人家光景好。”
常生又问:“你姑姑跟你爷爷奶奶这会儿好了没?”
“这会儿比以前好了,自从我姑父当了公社秘书以后就好了。”
“是不是你姑姑刚找你姑父的时候,你姑父家的光景不好,你爷爷奶奶怕你姑姑找了以后受制,这会儿见你姑父当了公社秘书,觉着你姑姑受不了制了,就好了。”
“我姑姑刚找我姑父的时候,我爷爷奶奶挺硬不叫找,我姑姑是硬要找,我奶奶跟我姑姑因为退婚嚷了好几架,嚷架的时候我姑姑甚话也说,村里头的人都知道,还传在外村了,可有名呢,”米静不惜露她姑姑的底。
“我说么我的同学高欢说你姑姑这呀那呀的,他肯定是听人说的。”
“高欢?是不是高个子,黑皮肤,小眼睛,鼻垂子挺大,嘴唇子可厚呢?”
“就是,你是咋认得他的?”
“他姐姐是我们村龚平小的媳妇,他住姐姐家的时候我见过好几回,可是个没脸货了,在戏场看戏叫人打过,我们村的人都认的呢。”
“他是因为甚叫人在戏场打的?”
米静忽然笑了,笑得有点收留不住,常生没问他笑甚就猜出来了,于是问:“是不是因为耍流氓?”
“就是,”米静说,“我们村有个人叫王文山,王文山女人叫白羚,白羚的侄女子叫白水仙,长得袭人。高欢在戏场看戏,眼睛痴豆豆地盯住白水仙看,看得人家直躲他,他还是要追人家。”
“就因为死皮赖脸地追人家叫打的,是不是?”
“是呢。有一天黑夜看戏的时候,他挤在人家白水仙后头想揣摸人家,人家不叫揣,撒打(甩打)他,他不识症的还是要揣人家,旁边的人看不奋眼(看不惯),好几个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担心把他打死。”
“这是多会儿的事了?”
“今年四月初八,我们村奶奶庙会唱大戏的那几天,真丢人。”
“我想起来了,四月初七初八他请过两天假。”
米静由不住地又笑了:“就是那两天,高欢还做过一件丢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