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听着石进干脆利落的话,心里很佩服,由衷称赞:“石进大爷真是个痛快人。”
“大爷不懂绕弯弯。张贵成说我是吹牛货,我说我吹牛总比你耍鬼强,”石进说。
“都说张贵成可厉害呢,大爷你不怕,”常生试探。
“大爷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个他,”石进回答。
“村里头的人除了你谁也怕张贵成呢。”
“也不是谁也怕,倒是怕他的人不少。要不是好多人都怕他,他也就不厉害了。你越怕他,他越厉害。”
常生很想深入了解张贵成,于是问:“张贵成到底是好人还是灰人?”
“咱们这会儿不说他好,也不说他灰。他跟我说他和陈万成可惯呢,我说他再惯也没我惯,他说我尽说没的,我说:‘是了,我尽说没的,你说的都是有的。’”
“陈万成是谁了?”常生问,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那可是个了不得人,在咱们这一带做了十几年地下工作,解放以后调在省里了。”
“你见过?”
“他可多去过我们陈家营,还在我们家住过好几回呢。我的好几个亲的跟他都可惯呢,我是刚解放那会儿见过他一面,两个人可叨拉了半天。”
“石进大爷是不是可熟悉陈万成了。”
“熟悉。”
“我可想听呢。”
石进遂坐到炕上,盘住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直到常有才收工回来,他还在说着,且只管说,连招呼也不跟常有才打,见常有才把中午剩下的糕和菜热熟后,他下地就走。
常有才和常生叔侄两个想留下他吃饭,紧叫慢叫,叫不住,头也不回,话也不答,抗起他的锹就出了院。
瞭着石进出了院后,常有才对常生说:“这是个怪脾气,跟张贵成没一点儿言法(说不在一起),一见面就抬杠。”
“我觉着我石进大爷挺好,”常生说。
“二大爷也觉着好,”常有才说罢跟常生商量,“你不要跟李青青一起学裁缝了。”
常生不解地问:“为甚?”
常有才说:“村里人尽说你和李青青不对(关系不正常),就是不是真的,唾沫也能淹死人。柳花花听上任玉莲的话不想叫仙霞找你了。”
“我石进大爷不信任玉莲的话。他还跟我说他听人说了来,仙霞她妈只不过是往后推一推,没说不定的话。”
“人家甚也没跟我说,我看推一推是个话,要不然还能不跟我说?”
“他们不想定正好,我不也不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