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病故的第二年,时任日伪政府民丰乡乡公所会计的二弟郑崇仁,因不满日本军警横征暴敛,被翻译官用东洋刀砍伤,因受惊而神经错乱,被遣送回家。
郑崇文在家把肺病养好后,学校不再用他,也找不到别的差事。由于无事可做,心烦意乱,再加当时吸大烟之风盛行,渐渐地就吸起了大烟。
他的妻子人要强,不出语,没有经受住家中屡屡发生的糟心事的打击,精神也失常了,整天披头散发,大唱大叫,疯说疯道。
妻子精神失常后,郑崇文在他慈祥而坚强的母亲面前下跪发誓:一定痛下决心,把大烟忌了。
年方30岁的二嫂,年仅16岁的二弟,在他给母亲下跪发誓的时候,站在一旁,听着他的誓言,流着眼泪看着他。
他感觉到了他们对他的殷切期望,更增强了他忌大烟的决心。
郑崇文的确是个男子汉,他做到了“言必信,行必果”,对母亲发誓后,再也没吸大烟。
忌了大烟后,郑崇文挺起腰杆,支撑起了这个大家庭。妻子和二弟疯疯癫癫,两个侄儿、一个侄女和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尚未成年,三弟正在念书。母亲和二弟媳虽然能干,毕竟是女人。
为了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解决眼下的困难,他把祖上留下来的一处很大的房产——水产大院陆续卖了,又把自己住的大院后面的小院也卖了。
郑崇文挺立起来以后,因为他是县里有名的文人,故在日寇投降那年的前半年,临水镇商会举荐他到日伪政府任职,然而他在急需得到挣钱养家差事的情况下果断拒绝。
他对商会会长说:“你知道我是因为反对国民党的腐败被革职的,哪能背叛国家替日本人办事?我要是背上汉奸的骂名,连我的娃娃们也没脸见人了。”
1948年,解放军进驻临水县,他给临水县临时政府县长当了秘书。
然而在解放军撤退时,因为舍不下他所支撑的一个大家人,而未能随解放军东进。
不久,国民党军刘龙率领的部队进入临水镇,屠杀与共产党、解放军有关系的进步人士,郑崇文在白信人保长的保护下得以脱身。
解放后,教育战线上急需师资,当地人举荐他当了东街小学的老师,有了一份固定而体面的工作。
他很珍惜这份工作,剃光了头,刮净了胡子,夏天穿一件灰布长衫,冬季穿一件青布棉袍,腋下夹两本教科书,无论严寒酷暑,每天都早出晚归,步行到学校给学生上课。
然而好景不长,1951年秋季,他的教师资格被取消了。原因是他在旧社会曾加入过国民党,虽然早就被开除,但在当时社会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的形势下,由于所谓“历史不清”被辞退了。
那个年代,有无历史问题是用人特别重视的一条,用人单位大都不敢忽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郑崇文被辞退后,发誓再不从文,他痛心自嘲:“我过去得罪了国民党,国民党永不用我;现在我又因为曾经是国民党员,共产党也不用我,我成了猪八戒照镜子了——里外不是人。十年寒窗白费了,命运注定我只能靠耍手艺谋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