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刚进去的时候,杨金娥仰面睡着,进去静静地站在地上不大功夫,杨金娥翻过身睁开眼看了他一下,面向他这面侧身睡了,只以为要醒了,却见抿了抿嘴又睡着了。
一看就是睡得很香的样子,常生站在地上心想,该叫还是不该叫,叫吧,怕叫醒来人家不高兴,不叫吧,就这样站在有点儿尴尬,要不就得到院子里等吧。
考虑了一番,他觉着还是到院子里等比较好,于是轻手轻脚地去开门。尽管轻手轻脚,门还是发出了“嘎吱”的声音,只是“嘎吱”的声音,依然没惊醒杨金娥。
常生一到院子里就想起了皮箱,于是开开小房子的风门(外边的一层单扇门称风门)看锁不锁的,一看家门上锁着一把铁锁,很牢固。
他赶紧把风门关住,返身端详起了院子。院子里尽柴渣棍草,不如刘明的院子干净,更比不上他家的。心想他家甚牲口也不喂,好打扫,再加他二大爷手勤。
天气虽然不甚冷,但站在院里还是感觉有些凉,于是在院子里走动起来,等杨金娥睡起来叫他。
他从下院走到上院,从上院走到下院,忽然听见屋里“啊呀呀,妈呀!……”的惊叫声,于是赶紧跑回屋里上炕去推杨金娥,他以为杨金娥睡魇呢。
“哎呀呀,真把人吓死,”杨金娥仰面睡着,没睁开眼,嘴里不停地叨叨,“哎呀,不知道哪的那么个人了,追得我好赖是没个跑出,我紧跑慢跑就叫追住了,一尺多长的铁棍生硬要给我往进插,吓得我连魂也没了。”
“老姨姨睡魇住了,”常生着急地说。
杨金娥这才睁开眼睛说:“呀,你是谁了,咋一丝不挂?。”
“我不是一丝不挂,老姨姨说梦话了吧,”常生说。
杨金娥闭着眼睛嫩声苦气地说:“啊一呀,明明一丝不挂还说不是,弄得我浑身软得没骨头了,你是谁了?”
“我是常生,你再睁开眼看一看。我刘明婶接收下的衣裳真多呢,她叫我跟你来说一说,”常生说。
杨金娥依然闭着眼睛说:“你不要哄我,你不是常生。”
“我就是常生,老姨姨你睁开眼看,”常生跪在杨金娥身边着急地说。
“我活不成了,你抱住我,快点救救吧,”杨金娥闭着眼睛说。
“老姨姨,你是不是病了,我给你叫曹大夫去吧,”常生说。
“谁也治不了我这个病,我就这么躺给一阵儿看咋呀,阎王爷想叫我死呢,谁也治不了,”杨金娥娇声说道。
“我觉着老姨姨的病厉害了,不叫大夫不行,”常生看着紧闭双眼的杨金娥说。
“那你把我扶起来,坐一坐看咋地个,”杨金娥说。
“嗯,”常生说着就脱了鞋,上炕跪在杨金娥身旁,搬住杨金娥的肩膀往起扶,杨金娥虽然配合着往起坐,却并没有很容易地坐起来,常生把一只手放在杨金娥身后用力一扶才扶起来。
“啊呀呀,妈呀,我怕是活不成了,”杨金娥有气无力地说。
“老姨姨你靠住盖窝垛坐下,我去叫我老姨夫,要不我跟隔壁子说一说,叫隔壁子叫一叫,”常生说。
“你就这么扶着我吧,你走了,留下我一个,越发是个死了,”杨金娥说。
常生害怕得出了一身汗,他又是担心又是奇怪地感慨:“咋就能成了个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