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青紧接着刘仙霞的话，扳着手指头看着常生说：“先是高砬硐女人甄丽云来的，接着是张文女人甄琪琪、郭明哲女人郝爱爱、李成锁女人杨欢女、吕文生他妈高改花、王贵山女人赵花花，彭明媳妇史梅花，来了七个。”

“咱们队总共有多少家人家？”常生问李青青。

“管他有多少家人家了，”杨金娥边上炕边说。

李青青怕她母亲的话说得叫常生脸面上挂不住，急忙说：“我妈不知道咋说话了？常生人家是想弄清有多少家拿来了，多少家还没拿来。”

常生怕杨金娥不高兴，赶紧打圆场：“我老姨姨的意思是叫我省点儿心，不要计算，拿来做就行了。”

杨金娥脱掉棉坎肩，板着面孔说道：“常生知道她老姨姨是好心，没一点儿恶意。”

李青青没理她母亲说的话，回答起了常生刚才问的话：“记得你刘明叔说过，总共74户，235口人。”

“74户说的是户口，按姓说有多少家？”常生说。

“按姓，咱们数算了吧，大户有你们常家，再下来是高家、张家、王家、吕家、郭家、李家，还有个彭家、石家，再就是我们刘家，别的姓不知道，”李青青说罢问刘仙霞，“仙霞知道不知道？”

“我不好叉揽这种事，不知道，连你也不如，我知道的姓你都数了，”刘仙霞说，

“多少口人算大户？”常生又问李青青。

“榆柳村的人们好像把10口人以上的就算成是大户了，”李青青说。

“这娃娃是‘棉花堆里睡觉了——细乎了’，问这做甚了，”杨金娥说，虽然是个玩笑话，但很不得体。

李青青觉着她母亲的这个玩笑也没开好，但她没有责怪。为了避免常生尴尬，看着常生说道：“常生是甚也想知道，可爱问询些事情了。”

刘仙霞也觉着杨金娥的话说得不合适，接着李青青的话说：“常生这叫勤学好问了，她要不是勤学好问，哪能成了学校里头最好的学生了。”

说话中，推门进来个眉毛浓、眼白大、高鼻梁、脸长嘴厚的中年人，头戴狐皮帽、身穿黑棉衣、脚踏黑棉靴。

“呀，我们只顾说话了，一点儿也没听见贵成叔进院的声音，从哪来的？”李青青一边问一边挪开地方，站在一旁，用手指着炕，意在叫张贵成上炕。

张贵成没回答李青青的话，也没往里走，他前倾着身子站在门口，摘下狐皮帽，露出不疏不密的头发，笑容可掬地看了一眼常生和仙霞，又端详了几眼身穿套头绿毛衣正襟危坐在炕头上的杨金娥，然后问李青青：“这是你妈吧？”

“贵成叔没见过我吗？”李青青说。

“见是见过，就是概也没说过话。这是在你家了，半路见了吧，哪敢认了，比上次见那回年轻了。那回是哪见了来？”张贵成一只手拿着狐皮帽，另一只手拍着脑门心，想了想说，“啊呀，没想起来是哪见了来，反正我觉着比以前见的时候年轻。”

杨金娥被张贵成夸得精神越发振奋起来，挺直身子笑着说：“啊呀，快上炕吧！你是真会夸人了，夸得人心里头热乎乎的，人真要是能越活越年轻就好了，”

“今年我妈身体可好了，可精神呢，”李青青说。

张贵成走到后炕边，把狐皮帽放在柜顶上，倒坐炕沿对李青青说：“我从大场面来的，这两天人们就说上来你这儿做衣裳了，做得真多了，你能做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