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渊却埋头喝着茶水,哼哼着说:
“我不成亲!他们不让你回府,我就不成亲!我不给江家开枝散叶,我就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你!”
江沧闻言,心头不禁一阵怅然。
江渊是天生的将帅之才,在领兵打仗上有着极高的天赋,因小时候是个调皮鬼,不能坐下来安稳地读书,便被父亲送去军营历练,后来适逢戎狄作乱,竟给了他大显身手的机会,一下便从年轻的将军里脱颖而出。
只是,江渊是个心直口快、有什么便说什么的人,难免会在朝中树敌。要知道,他如今是朝中新贵,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
江沧顿了顿,出言规劝道:
“江渊,有些话,你在我这里说说就成,到了外面,万不可口不择言!别人若是说我什么,你只管听着便是,千万不要去替我辩解。你如今圣眷正浓,若是为了我惹来皇上的不满,那你这八年来在边塞抛头颅洒热血吃的苦,岂不都白受了?”
不管江渊在战场上是个多么骁勇善战、一字千钧的人,可是一回到家,一回到江沧身边,他永远都只把自己放在二公子的位子上,他永远敬重自己的兄长,从不愿僭越。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在外面乱说话的!你就不要担心我了!”
说完,江渊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又追问道:
“对了大哥,你在戎狄王庭做事多年,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朱思淼的人?”
江沧凝眉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说:
“好像并没有,怎么了?”
“别提了,朝堂上今日出了件稀奇的事,工部侍郎朱万全有个儿子叫朱思淼,八年前长安沦陷的时候走失了,如今那朱思淼忽然回来了,竟声称自己是朝廷派去戎狄王庭的细作,皇上今日早朝亲自宣布给了他一个正四品的官职!”
江沧的眼底仍旧一片平静,可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怔了怔,连忙询问道:
“那他是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的?”
“不知道啊!要不怎么说这事奇怪呢!皇上说朱思淼身份无疑,却又不说朱思淼是怎么证明身份的。如今朝堂上下是议论纷纷啊!”
江渊两手一摊,也搞不懂皇上是什么意思,可江沧却忽然沉声问道:
“既然是细作,他可有说自己的代号是什么?”
“他说……他叫小鸥。”
“……”
江沧表面上仍旧纹丝不动地坐在桌旁,其实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与此同时,躲在树上的曹静和也惊得目瞪口呆。
小鸥是她和唐玉的下线,两年前就牺牲了,而且真正的小鸥是个小姑娘。
可就在这时,江沧忽然眉头一蹙,觉察到周围有不同以往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往隔壁翰林府邸院子里的那棵树看去——几片枝叶微摇,上面什么人也没有。
“大哥?你在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
江沧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解释道:
“隔壁原先翰林家的府邸不是有一棵树吗?你嫂子得了失心疯,日日说那树上有人盯着她,我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整日被她闹得心神不宁的。”
江渊一听,连忙关心道:
“嫂嫂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得好好医治才行!过几日,我想法子带个郎中过来,好好给嫂嫂开个药方子,彻底地治一治,万不可再延误了!”
江沧只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你母亲盯你盯得紧,这事儿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免得惹了她不高兴。”
柳氏知道儿子江渊与江沧的感情很好,但她怕江沧会影响到儿子的前程,已经三番五次地想要对江沧下死手。
可柳氏毕竟是江渊的母亲,江沧手上若没有证据,也不好在江渊面前直说,只能点一点他。
江沧不敢留江渊太久,很快便让他回去了。看着江渊的马车离开后,江沧关上了府门,他并没有回去,而是绕到西墙外的巷子旁,翻进了隔壁翰林家的院子里。
江沧在树下驻足,仔细地盯着树冠,终于,他发现枝丫上有一缕很细很细的青绿色的线头,应该是衣服上刮下来的。
他和曹静和第一次在街上偶然遇见时,她穿的便是一件青绿色小袄。
江沧垂下眼眸,暗自喃喃道:
“难道说,她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