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那你方才为何还要在街上到处打听郑家的事?”
唐玉登时便有些着急了。曹静和却无奈地说:
“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
其实曹静和当时绑架朱思淼时,是准备斩草除根的,倘若朱思淼真的是戎狄人,直接杀了他也没什么。可她没想到朱家的人来得那么快,她还什么都没问清楚就差点暴露了自己。
见唐玉眉头紧蹙,曹静和知道他定是在思索着对策,也便一直没有出声。
终于,唐玉开口道:
“这几日你该看店就看店,不要频繁到街上打听什么,更不要再跟郑记炒货的伙计搭话,越低调越好。还有,近几日不要再去道观给山鬼送消息,我总觉得我们上回在那里偶遇朱思淼,他对你我可能都隐约有了印象。”
“可是,我们若是不告诉山鬼京城的情况,山鬼会不会还在蔚县苦苦找寻郑家旺?这不是在做无用功吗?”
谁知,唐玉却轻轻弯起唇角,笑着说:
“你放心,山鬼未必会亲自去蔚县,就算他亲自去了,也一定会在京中多留个人,不会完全把汴京放在自己够不着的范围,至少他会留个人随时去接收你我的情报。所以,他自有办法获取汴京这边的消息,你我都能想到的形势,山鬼自然也能想明白。”
……
此时的皇宫里,芙蓉殿的床榻上,女人面色苍白地躺着,身体虚弱不堪。皇上与皇后坐在一旁,身后还跟了一群太监和宫女,寇公公更是死守在皇上身旁,一步都不曾离开。
出事之后,郑昭仪就被软禁在寝宫里,皇上念她怀了身孕,在审问清楚之前,并没有把郑昭仪打入掖庭。
就在一刻钟之前,郑昭仪为自证清白,于芙蓉殿里悬梁自尽,还留下一封遗书,称自己是被冤枉的,愿以死明志,恳请皇上不要降罪于老父与其他族人。她虽然被救了下来,但却动了胎气,腹内皇子险些不保
郑昭仪躺在床上,泪眼婆娑地望着皇上:
“皇上当真不肯相信臣妾吗?”
“朕若是一点也不愿相信你,早就褫夺你的封号,把你打入冷宫择日问斩了!你这又是何苦?”
“那皇上还愿意听臣妾说一说真心话吗?”
“朕与皇后来此,就是想听听爱妃到底有何苦衷。”
郑昭仪见自己的一颗真心没有错付,忍不住潸然泪下,道出了实情。
原来,前几日她忽然收到了父亲让人给她带的话,说是郑家旺来给她父亲拜年,无意间说起,近来有个大官的人多次去他铺子里购买炒货。听那大官的人说,宫里可能有戎狄的细作,皇上正在查人。
郑父担心女儿在宫里的安危,便差人给郑昭仪传个话,让她务必保护好自己与龙胎,郑昭仪听后,惶恐万分。
“臣妾也不知道这个戎狄细作是谁,臣妾怕极了,甚至连皇后娘娘都不敢相信了。不管谁是戎狄细作,反正臣妾不是,皇上不管留宿在哪个宫里,都有可能出事,但只要皇上在臣妾这里留宿,就一定不会被暗害。臣妾怕皇上责怪我干政,便不敢直言,只好想方设法地把皇上留在芙蓉殿。至于那把匕首……”
郑昭仪顿了顿,心中酸楚地说:
“臣妾一介女流,也不会武功,但臣妾知道,陛下的安危关乎江山社稷。大周百废待兴,再经不起重创,臣妾就想,万一贼人敢闯进芙蓉殿来刺杀,臣妾定要护皇上周全,哪怕以性命相搏!所以,臣妾牢牢地握着匕首,一刻也不敢放松……”
皇上冷峻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哀伤。这大周的江山终究不是靠他一个人撑起来的,不管是骁勇善战、出生入死的将士,还是手无缚鸡之力却甘愿以身相护的嫔妃,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大周的一切。
其实,皇上软禁郑家上下后,就对郑昭仪的身份做了彻底的调查。郑氏的确是郑大人的亲生女儿,入宫前一直被养在闺中,备受父母宠爱,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接触到戎狄。
他恍然惊觉,这大约是戎狄人给他挖的坑,郑昭仪只是被拉出来顶罪的。可他尚未来得及赶到芙蓉殿,一向自尊自爱的郑昭仪就悬梁自尽了。
郑家乃朝中清流,想来是把女儿教养得过于贞烈,她宁可带着未出世的孩子一起赴死,也不愿自己的家人背负羞辱和骂名。
宫女和太监若是再晚来一步,郑昭仪和腹中龙子便要命落黄泉了。
这样的决绝,又如何能是狡猾的戎狄卧底。
皇上坐到床边,好好安抚了郑昭仪一番,又慢慢向她询问,郑家旺有没有告诉郑大人,到底是哪个大官说宫里有戎狄细作的。
郑昭仪却道,父亲确实仔细问了郑家旺,但郑家旺却说他也不认识人家,没敢多问。
皇上微怔,回忆起贺怀君送来的密信——山鬼能确定是朱万全的人屡次进出郑记炒货,此后山鬼的下线又查出郑家旺悄无声息地离开汴京,郑家旺真的不知道那是朱万全的人吗?
……
翌日,夜深。
蔚县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一只信鸽落在了窗沿上。
男人站在窗边,取下信鸽腿上的密信。
“惊闻昭仪娘娘欲刺主上,未果,郑家上下已被软禁。苍鹰、雪雁陷入静默,未再传信,恐有不测,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