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近在眼前,曹静和的汤圆很快就开卖了。
阮娘是个滚汤圆的高手,馅料除了有黑芝麻的、花生酥糖的、山楂桂花的、豆沙枣泥的,蘅娘又捣鼓出了一些不同于传统汤圆的咸口馅料,有咸蛋黄的,腊肠肉松的,甚至还有猪肉虾仁的。
曹静和听得一愣一愣的,咱就是说这些馅料放进汤圆里真的能吃吗?
蘅娘也不确定能不能卖得好,但陈平、袁乔等人尝过了都说好。曹静和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俩人吃啥都香。
不过,百姓们总是有“猎奇”心理的,好奇心的驱使会让人抱着尝鲜的态度买一些试试看,至于到底能不能接受,总要吃过了再说。
这日,曹静和仍在铺子里记账,忽然有一个戴着草帽的小少年趁着人少的时候窜到了她眼前。
她一怔,尚未来得及反应,那少年便悄悄把草帽往上掀了掀,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低声喊道:
“娘,我来看你了!”
“元宝!”
曹静和心头一惊,她倒是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好大儿”了。
四下打量了一下,见无人注意他们,曹静和从笼屉里摸出一块热米糕,塞到元宝手里,低声问道:
“你如何来了?”
元宝接过米糕,先狠狠咬了一大口,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说:
“家主听说你回来了,差我来瞧瞧你!”
“他自己怎么不来?”
元宝只无奈地撇了撇嘴,说:
“家主前些日子不是才刚挨过打吗?怎么敢再轻易露面,再说了,他一来岂不是又要连累你了。”
曹静和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她能感觉到,江沧现在对她很是关心,不像前两次那么冷漠了。她在心里暗暗猜测,江沧兴许是偷偷查了她的身份,已经相信她是戚文的女儿了。
“他让你来瞧我什么呀,我能出什么事呀!”
曹静和很想试探一下元宝,看看江沧到底有没有追随着她去赤岭碑。
元宝却一脸茫然地说:
“还能瞧什么呀?自然是问问你有没有给你官人买到药,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他怎么知道我是去买药的?”
“自然是你店里的伙计和厨娘说的呀!”
所以江沧只是像寻常百姓一样,以为她去给唐玉买药了?
曹静和心里有些失落,但她仍不甘心,又道:
“药是没买到,不过人也没出什么事。倒是你们家主,这几日可又有人去骚扰他?”
元宝吃完米糕,把两只手在衣服两侧蹭了蹭,上前伸了伸头,小声地说:
“他哪还敢在府中待着?你走的那晚,他也连夜出逃了,说是出去躲几日。”
“他跑了……”
“不过现在已经回来了。他怕连累夫人和素素小姐,就把她们安置在了地窖里,自己跑了。这几日风声过去了,他就回来了。”
曹景和心中顿时又转而为喜——她出城那晚,他也走了;她刚一回来,他也便回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心里的那个答案几乎要到了嘴边,可是店里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曹静和不敢再多问,只道:
“对啦,你要买什么呀?我来给你包上!”
“每一样都拿两块!我们素素小姐和夫人都爱吃!”
“哟!小伙子一掷千金呐!”
曹静和一边淡定地说笑着,一边忙着给元宝包好点心,她小声地问元宝:
“元宝,你们家主没事吧?他有没有受伤呀?”
“没有,活蹦乱跳的!”
“那就好!”
谁知,元宝付了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接着小声问道:
“娘,我爹的病需要什么药呀?家主让我问问你,没准儿他有办法!”
他……他爹?
哦,他说的是唐玉呀?
曹静和怔了怔,忍不住掩唇笑出声来:
“你这孩子还挺孝顺!认了娘,便连爹也一并认了!”
“那是自然,有道是夫妇一体,你既是我娘,你家官人自然就是我爹!”
曹静和倒也不愿白占孩子的便宜,又包了两个腊肉饭团单独塞给元宝,说:
“你爹这病倒也不是不能医好,只单缺那一味药,这药生长在北疆的雪域里,很难寻。”
曹静和说着,便从账本上撕下一页白纸,写下药方子。给唐玉抓了那么多次药,她早就对药方子倒背如流了。
“你看,就是这味药,极少见。一些大的药房倒是有货源,可往往都是还没到货就被预定完了。”
没了这味药,整个药方子的药效就会减半,只能抑制毒素蔓延,并不能彻底排出余毒。
元宝把曹静和给的两个饭团揣进兜里,又将那张纸折叠好,塞进衣襟里,然后拍了拍胸脯,像个大人似的说:
“包在我身上!家主这个人,素日里神神秘秘的,我怀疑,他是个干大事的!他既然让我来问问药的事,想来也不是随口一问,只要一有消息,我立刻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