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迎面吹来的风都是带着香气的。
南边种植果树的果农们多日前便带着鲜货抵达京城,天还没亮就挑着扁担出摊了。他们抢先占据好售卖的位置,揭开扁担筐上的竹编盖子,纷纷开始叫卖。
有的果农很有头脑,他们会把自己的果子切成小块,供人们品尝,先尝后买。春日的水果与夏日里熟透了的口味并不相同,它新鲜多汁,酸甜清爽,令人满口生津。
才闻花草香,又识瓜果味,城中人来人往,大有摩肩接踵之势。
街边,刚做好的鸡蛋火烧散发着诱人的蛋香和葱香,火烧外皮酥脆,内里劲道,煎得两面金黄的芙蓉鸡蛋和火腿片夹在饼中,再淋上一层浓郁的酱汁,实在让人垂涎。
曹静和欢喜地提着两个火烧,又买了些新鲜的莓果,这才爬上了马车。
刚一坐下,她便瞧见唐玉正望着窗外出神。
“唐玉,你怎么了?”
唐玉回过神来,连忙抬手将打开了半扇的车窗关好,忽然问道:
“静和,我记得前些天你跟我说起,我被昌平侯府绑走的那两日,你收到过山鬼的谍报?”
“对啊,山鬼说戎狄七皇子终于启程来汴京了。”
唐玉沉默了一瞬,他微微低下头,兀自推断道:
“七皇子的消息传到山鬼这里需要多日,山鬼再想办法把消息掩人耳目地递给我们,可能也需要一日,如今距离你收到山鬼的消息也已过去了四五日。把这些时间差都算上,你觉得此刻戎狄七皇子应该到哪了呢?”
曹静和虽然不明白唐玉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件事,但他既然问了,想必就不是随便问问那么简单。
曹静和仔细想了想,估算着说:
“他既是扮成商旅而来,想来不会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少说也要带上几个人,装成运货的样子。只要不是一个人快马加鞭地赶路,就不可能太快。倘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话,我觉得七皇子最快也应该在洛阳附近了,这会儿可能正在来汴京的路上。”
唐玉的眸色一沉,反问道:
“倘若他已经到汴京了呢?”
“你说什么?”
曹静和吃了一惊,却听唐玉又道:
“而且应该不是刚刚抵达汴京,倒像是到了一两日,已经把自己安置妥当了,这会儿正在街上闲逛呢!”
“你是说……你方才在车里看到了戎狄七皇子?”
“不错。”
曹静和连忙追问道:
“你可看仔细了?确定是戎狄的七皇子吗?”
“我确定!”
唐玉认真地看着曹静和,说:
“七皇子与三皇子虽都是戎狄的猛将,但三皇子常年驻守军营,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可七皇子却不同,七皇子深得戎狄皇帝的喜爱,时常进宫伴驾,我给戎狄做宫门守将的时候,总能看到他。”
“这么说……他对我们隐瞒了行程?”
“对,他心里可能并不是完全信任山鬼的。”
唐玉笃定道:
“他在书信上说自己从戎狄王庭启程来汴京,兴许那时他都已经到了长安了。”
曹静和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戎狄七皇子故意在书信中把自己启程的日子延迟几日,就是为了偷偷潜入汴京,然后在山鬼毫无准备之下悄悄命手下去打探,看看这个山鬼到底是真的有心投靠戎狄之人,还是当年大周安插过来的卧底。
毕竟戎狄至今都没有拿到那本真正的细作花名册,他们也不能确定当初哪个汉臣是奸细。
“看来,我说要去道观上香,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曹静和喃喃道:
“咱们得赶快把消息给山鬼送过去,告诉他戎狄七皇子已经提前抵京,让他早做防备。”
……
江府,灵堂前。
江似锦的死讯终于还是被送到了成国公府。
然而,成国公与柳氏只派了江渊前来吊唁,夫妻俩连一个露面的都没有。
江府的院落里挂满白绸,上至江沧、瞿惊鸿姐妹,下至元宝等仆从,人人皆着缟素。
黄谆与素素都戴了孝,两人一左一右跪在灵堂前,默默地为逝去的江似锦烧纸。
江渊替父母前来吊唁,可在来的路上,他却一直思索着怎么才能跟大哥解释清楚。
大姐带着谆哥儿去成国公府求助的时候,他是想去开门的,可柳氏与成国公却命人将他反锁在房间里,又派人把江似锦赶走,不准她进门,唯恐她败坏了家族名声,惹来皇上对成国公府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