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山下还有江渊的兵马,他是一位将军,他的兵自然还需要他来带。
在王真的一再劝说下,江渊终于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他再次盘腿而坐,运气发功,王真则在他身后盘腿而坐,把自己的内力从江渊的背部传入其体内。
一刻钟后,江渊的身体忽然微微前倾,体内一股气息朝外涌出,那根银针借着这股内力,瞬间被逼了出来。
可与此同时,王真却忽然捂住胸口,发出了一声闷哼,江渊连忙回头看去,只见王真脸色苍白,额头上已满是细密的汗珠,嘴角竟已有鲜血渗出。
“王真!”
江渊连忙扶住他,可王真却摆了摆手,只苦笑着说:
“无妨,这银针的位置大约已经有了变化,不过,应该还没有到心脉处,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王真,你坚持一下,让我再试试为你疗伤!”
“没用的。”
王真摇了摇头,接着说:
“这银针得需要你我两个人的内力才能将其逼出,如今我已力竭,你一个人如何能助我取出银针?”
他用手撑着地,强迫自己坐起身来,又在江渊的耳畔低声嘱咐了一番,江渊微微睁大了眼睛,可王真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笃定道:
“按照我说的方法,你去试一试,兴许能逃出去。我不信老天爷每次都不站在我们这边!”
江渊抿了抿嘴唇,也抬起手来摁住王真的肩膀,两个人的目光在昏暗的烛火下交汇,只听得江渊镇定地说:
“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只要我逃了出去,我就一定会想办法让人来救你。王真,你再坚持坚持,等着我!”
王真迟疑了一瞬,却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笑着说:
“好兄弟,我等着你!”
自古忠孝难两全,他既已不能尽孝,那总是要尽忠的。
生与死,其实早就不重要了。
……
这几日的汴京城里,热闹极了。
一封匿名举报的密信被送到了开封府里,送信的是个轻功极好的神秘黑衣人,扔下密信就跑了。
那密信的内容实在让人震惊——城内疑似发现戎狄七皇子的踪迹,据说戎狄七皇子是被江沧引荐而来的,江沧与其合谋,欲让戎狄卷土重来。
开封府的人不敢怠慢,连夜进宫面圣。
其实,这封匿名举报的密信正是叶库安排的,他在做一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在叶库猜到江沧有问题之后,他曾想过要去亲自见见恩师,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失去了一大半人手的异乡人,虽说三哥的势力已几乎被连根拔起,可自己剩下的那些人也不足以再支撑他迅速翻身。
哪怕江沧被他发现了端倪,也改变不了他已经失败的事实。叶库那样一个清高又自负的人,他是绝不愿意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去见江沧的,哪怕他可以一剑捅死江沧,江沧也已经赢了,他叶库再怎么猖狂,也只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小丑罢了。
没准江沧临死前都还会再嘲讽他一番。
痛定思痛,不肯善罢甘休的叶库想了一个既能除掉江沧,又能折损大周的方法。
于是,叶库冒险放出了那封密信,并安排人把这个消息在坊间也传开,利用大周皇上和坊间舆情除掉江沧。
而江沧一旦被定罪,死的就不会是他一个人,毕竟他是“死不悔改”,再次勾结戎狄,没有珍惜皇上给他的机会。在百姓的重压之下,大周皇帝只怕会连坐整个成国公府,老臣成国公首当其冲,而成国公世子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江渊,势必也会受到牵连。
这样,叶库就能轻而易举地除掉大周的一个老臣和一个最厉害的武将,这于戎狄王庭而言自是大功一件。
果然,此事一出,坊间顿时群情激愤,开封府的堂鼓被嫉恶如仇的百姓们生生敲烂,朝堂外的登闻鼓前也围满了人。百姓们上街呐喊,甚至在宫门外长跪不起,求皇上处死江沧,严惩成国公一家。
贺怀君闻讯,连忙悄悄进宫面圣,他在帝后面前发誓,说自己可以给江沧作证,江沧就是王贤临终前安排和自己接头的谍者。
对于国舅所言,贺皇后与皇上自然是相信的,他们也一直知道谍者们利用戎狄七皇子与三皇子自相残杀、消磨各自势力的计划,可现在难就难在百姓们和朝臣们都怨气太大。
大家的亲人都死于戎狄之手,可你江沧却是先后两次投靠戎狄,你凭什么不死?第一次你还可以说是被老丈人逼迫的,这次总没人逼你了吧?
如今,外面闹得沸沸扬扬,那本细作花名册又尚未送达,皇上与皇后若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力保江沧,只会让朝堂和坊间乱作一团,搞不好还会引发动乱,爆发起义,彻底激怒那些义愤填膺的百姓,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新朝再次丧失民心,分崩瓦解。
“朕现在不能为江沧说话!”
皇上咬了咬牙,沉声道:
“悠悠众口,如何堵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