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兄,你怎么出来了?”
唐玉看着摘下蒙面的江沧,有些震惊。江沧都那么久没动静了,他以为江沧是不可能自己跑出来的,没想到他不光出来了,还直接来了自己家里。
江沧看着唐玉,又侧目看了看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小七,冲唐玉问道:
“我们的事,七姑娘都知道了?”
“未知全貌,一知半解。”
江沧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已有了数,便道:
“此前,听怀君提起你在排查城内炸药的事,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戎狄七皇子叶库毕竟是被我引进汴京城的,我原是想借着他与戎狄三皇子的内斗来消磨彼此的势力,折损戎狄这两员大将,但若是真的让他们毁了汴京,我们前面做了那么多努力便都要付诸东流了!”
他总归是要亲自出来收场的,不可能把责任全都压在妹妹和妹夫的身上,更何况曹静和如今远在运河之上,消息传来得甚慢,也甚少,容不得半点闪失。
江沧是在那位“大蝙蝠”老前辈的帮助下,才从圈禁中逃出来的,如今,贺怀君正在江府里帮他遮掩着,他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但江沧似乎是心里已经有了谋算,倒也不甚着急,只笑着冲唐玉调侃道:
“你这府上离了女主人,怎么连茶水都供应不上了?我来的时候,这茶都已经半凉了。”
说完,江沧意味深长地看着唐玉,又瞄了一眼旁边的小七。唐玉即刻便意会了,连忙恭敬道:
“舅兄稍候,我这就让人去换壶新的!”
说完,他站起身来拎了茶壶,递给一旁的小七,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低声吩咐道:
“辛苦你去楼下厨房,找一下阮娘或白苓,泡一壶新茶过来,舅兄倒也不急,务必把茶泡好了再送上来。厨房里呢,还有些好吃的,你若饿了,也可以先吃点……”
“六哥!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想把我支开,哼!”
兄妹二人走到外间,唐玉抬袖揉了揉妹妹的发髻,笑着安慰道:
“有些事确实不便与你细说!”
“可那个江沧明明是叛国贼,连皇上都下旨圈禁他了,他这会儿又说自己是为了借刀杀人了!六哥你若真的没做过叛国之事,为何还要与他一道?就因为他是嫂嫂的兄长?”
“好了小七!”
唐玉拍了拍小七的肩膀,有些无奈道:
“六哥不是同你说过了?这世上并非所有事都是非黑即白的,你不能光凭借自己看到、听到的就武断地去评判一个人!”
唐七将信将疑地看了唐玉一眼,脸上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知道了!我看你呀,分明就是怕大舅哥!”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唐玉顿时就有了拿捏她的理由。他抬手轻轻揪了揪小七的耳朵,笑道:
“所以啊,你也赶快找个夫婿,让我也过一把当大舅哥的瘾!谁乐意一直当妹夫呀?”
“六哥!”
小七闻言,顿时红了脸,她连忙接过唐玉手中的茶壶,跺着脚往楼下走去:
“不理你了,讨人厌的家伙!”
唐玉笑着摇了摇头,倒背着手转身走回里间,又上了门闩,这才重新坐到了江沧的身边:
“舅兄,我已将小七支开,舅兄有何吩咐,但讲无妨!”
江沧向唐玉跟前探了探身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玉器店那四个人,你准备如何解决?”
“目前还没有找到万无一失的计策。”
唐玉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叶库十分狡猾,他的手下也狡猾得很!据我这几日的观察,叶库虽然只在汴京留下了这四个人,但他们应该都是戎狄一等一的高手。小七说,她想以买玉为由,帮我去打探打探玉器店里的情况,可是我有些不放心。毕竟小七还不知道我跟静和是大周的细作,她恐怕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凶险。”
在这件事上,唐玉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他也清楚小七的身份确实比那些暗卫营的人更稳妥,遂又道:
“舅兄,小七其实也有一个自身优势,她只是一个官家小姐,在旁人眼中是个不会给人带来威胁的弱女子,如此倒是可以让叶库的手下放松警惕!”
不过,唐七并不是细作,也不知道唐玉想要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她就算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到店里,逛一圈再出来,只怕也很难打探出对唐玉来说有意义的消息。
江沧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唐玉的分析,垂眸思索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道:
“倘若我们三个人联手呢?”
“联手?”
“对,我觉得你倒是可以易容成小厮,跟在七姑娘的身后,借着她官家小姐的身份做掩护,一起到玉器店一探虚实,这样你可以探到更多消息,还可以保护她。你务必要想办法留意后院和其它房间,看看有没有类似密道入口的地方,或是暗室、暗阁的机关,然后你和我再联手刺杀!”
唐玉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中,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借着小七的身份进店倒是不难,难的是想办法顺理成章地进到后院,还要进到里面的房间。若是库房还好说,但叶库住过的那间主人的居室是肯定不好进的。
江沧也明白唐玉的不容易,可惜他自己还身在圈禁中,不能一直待在外面不回去,不然,贺怀君就得一直留在江府替他打掩护。国舅爷进了江府若是多日未出来,势必会惹人怀疑。
这样想着,江沧只得愧疚地说:
“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怀君那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必须今夜就回江府,待你这边有眉目之后,我会再请那位老前辈助我出府,与你联手刺杀!所以,你务必要提前摸清楚玉器店里的实际构造,这样咱们才能在刺杀时避免有人逃走,给叶库送出消息!”
江沧顿了顿,又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毕竟,静和是一个人在船上,就算沿途渡口会有谍者跟她接头,但也很难在船上帮到她,我们这边必须要万无一失,别给她添麻烦!”
听到江沧这样说,这次却轮到唐玉内疚自责了,他微微低下了头,无奈道:
“舅兄,静和其实不是一个人上的船,谆哥儿也跟着偷跑上去了。之前怕你在圈禁中过度担心,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
“……”
江沧一时哑然——合着他这是把妹妹和外甥一起搭进去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任何人,黄谆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他不跟着上船那才真是奇怪了呢。
江沧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平复下自己的心绪,最终也只是有些心酸地摇了摇头,苦笑道:
“是谆哥儿自己决定要走我这条路的,咱们做长辈的,谁都拦不住。我被圈禁时,原以为彻底保不住他了,他定会死在叶库手上。没想到,他竟然那么机智,自己想办法逃了出来,既如此,但愿他在船上也能帮上静和一二吧。”
……
京杭大运河,风平浪静。
天气晴好,一派风和日丽,运河两岸绿树成荫,花褪残红之后,小小的青杏挂满枝头。几只燕子绕堤飞舞,碧水清波从两岸人家之间穿过,不同的城池,又是一番不一样的风貌。
二层扶梯下,容颜清丽的“妇人”飞快地把一些值钱的东西塞进衣袖里。一旁的男子却不放心地低声道:
“殿下,我们真的只带银钱吗?不多带些换洗的衣物和吃食吗?”
“你疯了?”
那“妇人”瞪了男人一眼,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