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面面相觑。
朱由校已不由他人开口,自抢先继续道:“我犹豫良久,最后觉得,还当是先遵皇考遗命,暂缓发葬,将用于皇考陵寝之费,发内帑三十万用于赈灾,以慰皇考之灵。”
顿了顿,朱由校又补充道:“至于皇考之陵寝,可先行选址,至于入葬,则日后计议,诸位肱骨以为如何?”
忽如其来的不入葬,让大臣们都面面相觑。
这当然于礼不合,可这又是大行皇帝遗愿……好像也说得过去?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毕竟是新天子第一次开口做的决议,能否么?
诸臣不敢做声,连方从哲都和杨涟、刘一燝等人刚刚还在党争的人,都目光交流思考如何应对。
最后,方从哲恭敬道:“此乃大行皇帝之遗愿,当从之!先帝之爱民之心,日月可鉴!但诚如万岁所言,选址不可误,一旦陵成,当使先帝入寿宫为安。”
等于是同意了朱由校的决定,先不给先帝安葬了,但是准备工作要做一下,恰当时机则可以进行修陵安葬。
“那赈抚之事,便由元辅与髯阁下一同主持。”朱由校道。
虽然出钱,但朱由校还是比较担心钱的去向,所以让方从哲、刘一燝一起派人去做这个事。
这样不管他们派谁去,都可以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
至于查什么巡按御史、按察司失职,朱由校就当没听见。
这个可不是他现在能做的,他也不愿意当枪使。
方从哲和刘一燝自是领命。
散朝过后,各自散去。
倒是刘一燝与杨涟、左光斗等人凑到一起。
“大行皇帝真有此遗命么?”
“应当是有的,大行皇帝殡天那晚,我等俱出宫去,之后大行皇帝遗言,我等俱不在场,皇长子淳厚,不会说谎。”
刘一燝则深深看了眼左光斗,皇长子淳厚不淳厚不知道,但是皇长子而今对王安怕是真有成见,起码锦衣卫介入了乾清宫的安保,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王安很危险的信号。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
刘一燝询问道:“起居注如何?”
左光斗讶异看了眼刘一燝,道:“你要窥视后宫阴私?!”
起居注是极其保密,除皇帝外,是禁止他人阅览的。
刘一燝道:“不必观起居注,只消问下当日何人值班,再问其人。”
杨涟则摇头,道:“本朝自张江陵恢复起居注以来,注重多以国事、各部题本抄录,便是召对,亦都在外廷诸殿台阁,后宫极为忌讳,我等亲历都需回避出后宫,何况轮值讲官?”
显然杨涟觉得此事起居注不一定有,因为很简单,他们本身就是亲历者,入夜后连他们都得出乾清门避讳,更别提记录起居注的轮值讲官。
而且杨涟觉得追究这玩意也没有用,他又道:“万岁何其英明,况此事有涨大行皇帝之威望,短暂不出葬,将钱用于民生,于国亦是有利,更说明万岁励精图治之决心。”
总的来说就是,这事和他们关系不大,追究这些旁枝末节干什么?
退一步讲,就是此事为假,你敢说万岁骗臣子?
刘一燝遂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