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宜尔斯挂断电话,我就坐车飞快地往我的高中所在地而去。那家餐馆是我们读高中时经常去的地方。那时,我们的高中和宜尔茉所在的小学仅一墙之隔。每次放学后,宜尔茉都不回家,要在学校门口等着我俩放学,和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吃完晚饭后,她才又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每一天上学的早晨,我们也都相约着一起到餐馆里吃早饭。虽然现在那家餐馆因为位置老旧,正面临拆迁,也没有人再去,但那间老房子仍然还在。
下了车,我在那条曾经走过无数次的马路上奔跑着。因为下方有锥形桶,出租车上不来,所以我只好步行上来。刚跑过第一个弯道,我就看见一个穿着粉色外套,双手抱膝,埋着头等在路边的小女孩的身影——是宜尔茉。她还是昨晚我们初见她时的那身装扮。
我整理好呼吸后,慢慢走到她身旁,靠近她蹲下。宜尔茉似乎感觉到身旁有人出现,微微抖动一下肩膀,然后抬起她微微发红的脸颊,看了我一眼。她虚弱的声音说着:“糖糖姐姐!我突然想再来吃一次这儿的早饭。但是它关门了,我看见门上贴的纸条儿,它也要搬走了。”。
我见她状态不对,就伸出手背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那极热的温度从手背传过来,我立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想把她带离那个地方。但她纹丝不动,双眼的泪珠也止不住地往下落。我看见这个柔弱的小女孩儿为了见自己的姐姐,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花光了所有思念,做到现在这样,心里不禁一阵酸楚。
“茉茉,姐姐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她正在买机票,她说要回来看你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回家就能见到姐姐了。”,我尽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安抚着。
宜尔茉仰起的头,突然又埋了下去。她在自己的臂弯里摇了摇头,模糊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骗人的。姐姐说她不喜欢爸爸,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我。她不会回来了。”。
随着宜尔茉柔弱的声音渐渐淡去,她整个蜷缩着的身体都向我的怀里倒过来。我一直半蹲着的身体支撑不住她突然倒过来的重量,便往后一坐,才接住了她。宜尔茉昏迷了过去。
我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又给宜叔叔打电话,让他们赶到医院去。然后给宜尔斯发了一则短信,告诉她宜尔茉的情况。在急救车上,宜尔斯告诉我说她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回来大概要等到夜间八点钟以后了。我将宜尔茉交给了宜伯母后,同宜叔叔告了别才又独自坐车回家。
坐在车内,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十六点十分。车窗外阳光灿烂的光线,明晃晃地照得我睁不开眼。下了车,我无精打采地走在小区内,心里依旧惦记着宜尔茉。那样一个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却为了宜尔斯饱经风霜。我相信宜尔斯是有苦衷的,因为我坚信相信没有人会一生下来就会恨自己的父母亲一样。
关上门,回到家。刚刚在沙发上躺下,却又听闻门铃声响起。我只好又拖着慵懒的身体去开门。心里止不住地想:“这两天,这扇门上的铃声响起的次数可真对得起那块电池的价值!”。
我打开了门,站在门外的程颂,一见我顿时眉头就皱到了一块儿。我只感觉全身乏力,没有精神,弱弱地问他有什么事儿。程颂却作破门而入的架势,我被他的举动吓得立马精神起来,往后倒腾了几步。但见他进门脱鞋,转身朝厨房走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如回他自己家一般。我便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任他打开我家冰箱门。称颂双眼在我家冰箱里扫视了一圈,随后才说:“你去换身衣服吧,我做饭。”。
听了程颂的话,我这才低头查看一圈自己身上的衣物。原来我的双膝及臀部衣服处全都沾满泥土,大约是方才抱住宜尔茉时不小心蹭上的。我转身回卧室换了一身衣服,才重新回到厨房。程颂正在切土豆丝,我站在一旁看他熟练的刀工,想做点什么能够帮上他。可我发现他不仅将主菜都准备好,连备菜都清洗干净放在菜篮里。
我偷偷地瞅他一眼,欣赏他完美的侧颜,自以为没有被他发现,却见他头也不抬地说道:“事情处理好了吗?”。
我想也没想就点头嗯道。又想起早上撞见他时,他冲我打招呼,匆忙间我只说了句宜尔茉不见了,就冲下楼去。这才又解释道:“就是昨晚你看见的那个小女孩儿的,她昨晚没回家。不过我们已经找到她了。”。
“你和你朋友没事吧?是不是闹矛盾了?”,他一边切菜一边用温柔的嗓音问道。
我顿住了一刻,还想他怎么知道。但转念间一想,原本挺要好的俩人,突然间不粘在一块儿了,任谁也会觉得有问题吧。可即便是出了问题,做为当事人的我却至今不知问题所在,所以正不知该如何开口。程颂这才转过头看着我说:“去坐会儿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帮不上忙的我,只好回到客厅。我有些担忧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任何消息,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渐渐感觉双眼皮沉重不堪,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等到我再醒来时,家里已经没了程颂的人影。
我轻揉了一圈眼眶,四周光线黯淡,我只感觉身上有东西覆盖着,趁着昏暗的光线,我将它拿起来看了看。似乎是程颂的外套,有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儿。太阳已经落了山,我走到厨房打开灯,只见餐桌上有一张淡绿色纸条,上面写着:我晚上的飞机,先走了。看你睡着了没叫你,菜我放在灶台上,你醒了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客厅里没有毛毯,我就把自己的衣服给你盖上了。)——程颂。
忽然间,我感觉胸口一股暖流正在流过,隐隐有一丝欢喜,却又有一股淡淡的哀伤。我立即冲回客厅,找到滑落进沙发裂缝深处的手机,翻出与程颂的聊天框,给他发去一则短信“谢谢!”。然后等待着他的回信。
短短几秒过后,程颂就给我回了消息:“学校见。”。
我拿起手机,心里抑制不住的兴奋,赶忙回他:“好。”。
回到厨房,我将已微冷的饭菜又重新在灶台上热了一遍。吃完饭后,再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十分了。想起宜尔斯说过晚上八点多的航班,大约这时她已经到了机场,正在往医院赶吧。我快速地吃完桌上的饭菜,并将碗筷清洗干净后,随便找件外套穿上就匆忙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