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钱大爷那儿子来到办公室后,二话不说只配合着医院将钱大爷的身后事都处理妥当便离开了。他应当早就了解钱大爷的情况,知道他的死亡是正常死亡,所以也没有任何与林医生纠缠的地方。只是,他的冷静令我至今仍感到不寒而栗。不管怎样,那可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俩人不常见面,可总归老爷子养育他几十年,与他也有着割不断的血脉亲情。然而,那人却像是在处理某位陌生亲戚那般,冷静、理智得过于常人。我看不出他眼里的悲伤,也见不到从他眼里流出一滴有关于老爷爷的眼泪。
午饭时间,林医生处理完手中的事务,便下夜班回家休息了。赵医生在医院食堂吃饭。陈棋和我因为没有食堂饭卡,也不想花赵医生的钱,就相约一起在院外的一处餐馆就餐。陈棋陪同赵医生出去一趟回来后,便不再是那副呆愣模样,人也总算是恢复了些精气神,脸上开始添了些光彩。
我是一个不爱喝奶茶的人,但陈棋吃完饭非得要去买奶茶。医院附近除了餐馆,并没有奶茶店,我又只好好陪着他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终于在一座天桥处找到一家新开的奶茶店。陈棋问起我的口味时,我当即回绝了;但他还是擅自做主给我买了一杯他的同款,无奈之下我只好接下。
寒冷的冬风乐此不疲地吹着。我感觉脸颊被冷风吹的有些发凉,便不自觉将脑袋埋进围脖里。陈棋则戴着一顶鸭舌帽,一边吸着手中的奶茶,一边说:“你知道人死后会去什么地方吗?”。
面对他突然的提问,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大家不都说好人上天堂,坏人入地狱吗?”。
陈棋接着道:“不。人死后一把灰撒开,就什么也不剩了。”。
我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就不以为然回道:“身体不在了,还有灵魂啊。总归能剩下点儿什么吧!”。
陈棋顿了顿,一个挑衅的眼神投向我,嘴角一斜,说:“是吗?你不是学临床的,还相信这些鬼魅邪说啊?”。
我思考了一阵,想来是不信的。不过,人还是要给自己留点儿念想吧!将逝去的人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记忆中,也是另一种让他活着的方式不是吗?
突然,一阵大风刮来,刮得我睁不开眼,我不禁抬起左手挡在眼前,眯着眼望向远处;但见公路对面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宜尔斯!我立即放下手,视线紧追着那个身影移动,想要开口叫住她却又不敢,直至她消失不见我口中也未喊出一个字。就在此刻,我的脑中顿时涌出许多想法:宜尔斯生病了?不,她难道也在这儿见习?或者,她也许只是路过?又或者,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你怎么了?”。正当我转过头想要抬脚时,陈棋却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令我差点儿没刹住脚撞到他。
“没怎么,认错人了。走吧!”。我否定了脑海中所有的想法,唯独只留下最后一个——那不是她。
午后,上班时间。与昨日不同的是,今天科室内新收入住院患者两人。我和陈棋因为学识不够,并不能帮到赵医生什么忙,只能为她打打下手,做一些与看病不相关的事儿——去药房拿药,去检验科拿报告,带病人去诊疗室等等。
下班后,陈棋突然要约我去看电影。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怀好意,便果断拒绝了。因为,刚好我午时看到了群里方絮发来的消息:“我男朋友带我去看电影了。他贼拉心机地选了部恐怖电影,我还以为他是想吓唬我,结果整个电影场里,就他的叫声最大!所有人都在看我们,气死我了!好丢脸啊!”。
丁莎莎幸灾乐祸道:“那你男朋友挺勇啊!胆子那么小还敢带你去看恐怖电影。”。
方絮:“什么呀。出来之后我才知道,那部片子是今天刚上映的,看着名字挺文艺的,叫什么《雨中的你》。结果那傻子根本没看宣传片,以为是什么爱情片直接就买了,一进去他整个人都吓傻了!真的,我再也不要跟他去看电影了!丢死人了!”。
丁莎莎:“哈哈哈!他估计还想给你擦眼泪来的!想在你心里树立一个高大威猛、温暖如春的形象。”。
方絮:“......我给他擦的。”。
丁莎莎:“吓哭啦?不是吧!一米八的大高个儿,还能被吓哭了?”
方絮:“......”。
所以,当我一听到陈棋口中那电影的名字后,一秒犹豫也没有就拒绝了。我猜他是因为我中午说的那句话,想测试我的胆量。毕竟,他大多数时候真的像是个挺无聊的幼稚小孩儿。更何况,我从来不去电影院看电影。那样的氛围,我连试都不愿意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