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燃放烟花的地方时,桥上已经站满了数不清的人流群。桥头四周都是空地,桥下是一处宽阔的河道,公路两旁是刚刚翻新的准备修建什么的泥土地基,没有杂物与枯木,所以这个地方是安全且最适宜放烟花的。周阿姨和她朋友的男朋友一人抱一箱烟花爆竹,我和她朋友则一人手里抱一大袋子手持等爆竹。我们走到河边时正好有一队人准备撤离,我们便先抢占了他们的位置。
周阿姨将她抱着那一箱烟花放到河道边准备先行燃放,我们就把自己的先放到一旁距离燃放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周阿姨找到引线后有些犹豫地对着它看了又看,我看出她眼中的恐惧,就对她说:“阿姨,把打火机给我吧!我来。”。
周阿姨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打火机递给了我,然后退到我们放物品的地方。我见她已走远,就伸手点燃引线后,迅速跑开了。在我刚好到达她们身旁时,身后的烟花爆竹突然“砰!”地一声;我转过头,双眼望着深黑如墨的夜空,等待了一秒,又是“砰!”地一声,烟花在空中爆炸开来,一朵巨大的红色花火绽放开来。随之,周阿姨和她的朋友们“哇!”声一片!
我看着空中不断绽放的烟花,想拿出手机来记录,只一瞬,我就将掏出的手机又放进了口袋,只是仰头观看。随着爆炸声过后,有一些炸开的残留物落下,我感觉脸上有小碎石击打的触感,便低下头。可周阿姨一直仰着头观看,有一些残渣掉进她眼里,这时,她才高声提醒我:“唐棣,低头,有渣滓。”。
我转过身看向周阿姨,她正低头揉拧着自己的双眼。于是,我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扣在她头上,又将自己棉服后的连衣帽扣在自己头上,告诉她我有防护措施。
待周阿姨的烟花放完后,她朋友的男朋友便将自己的箱子也抱过去。随之而来,又是阵阵烟花爆炸的声音。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就将它拿出来,程颂竟然在这时给我打来视频电话。我正犹豫着该不该在周阿姨面前接下,手却比脑子快了一步按下接通键。
接通电话后,由于接连响起的烟花爆炸声,使得我根本听不见程颂在说什么,我只好将手机拿到自己耳边。这才听见他的话:“你在哪儿?”。
他应是见我身后的环境不在室内,才这般询问我,我凑近手机对他说:“给你看。”。我按下翻转摄像头,将它对准天空中的烟火,口中对着他喊道:“你看,这是第一年的烟火。漂亮吗?”。
透过手机,我看到程颂脸上柔和的双眼,不禁微笑起来,他在欣赏我分享给他的事物。这时,周阿姨走了过来,她或是以为我在录像,一下蹿进我摄像的画面中,吓得我心一惊,差点扔掉手中手机。她见我反应有些奇怪,就走到我面前看我录的怎样,正好看见我手机屏幕上程颂疑惑的脸。正巧,这一箱烟花燃放完毕,爆炸声也减弱了些许。只一秒的时间,周阿姨就夺过我手中的电话,又将那摄像翻转过来对准自己,然后微笑着冲电话里的程颂说道:“哎呀,小伙子长得真漂亮!你好呀!我是唐棣的阿姨。”。
我没想到一向保持矜持与优雅的周阿姨,骨子里竟是这般的开朗健谈。我赶紧走到她身旁,却见电话那头程颂坦然自若地与她介绍着自己,一点也没有我初见程奶奶时的紧张与羞涩。俩人说说笑笑间,另一场烟火表演又开始了,周阿姨这才将手机还给我,跑到她朋友身边俩人一起为盛开的烟火欢呼。我问了程颂,他若不想看,我便挂断电话;但他说不想挂断电话,我便只好让它开着,并将摄像头对准我们燃放烟花爆竹的地方。
周阿姨不敢放烟花,每一次点火都是我去;等到该我们点燃引线的时候,她就帮我拿着手机,站在一旁和程颂一起看着我点火。燃放完所有我们购买的烟花爆竹,已是十一点五十左右。我们离开燃放点,来到桥面上,维持秩序的人还是原来的面孔,只是人群已换了一批又一批。回到桥面的路途中,我与程颂挂断电话。原以为周阿姨打算回家了,哪知她又拉着我来到大桥中心,不久,我就听到桥面上众人齐数着:“三!二!一!新年快乐!”。
这一刻,那些相熟与不相熟的人们在烟花爆竹声中众口同声欢呼着“新年快乐!”,不知是谁起了头,但众人的欢呼声竟完全覆盖了天空中的爆炸声,好似处在这一块儿的所有人此时都是一家人那样和谐、欢乐!我拿起手机,给程颂发去“新年快乐!男朋友。”,哪知程颂也正巧给我发来消息:“女朋友,新年快乐!”;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年,这毫无由来的默契感。我们四人在桥面上与众人合了一张影,便驱车回家了。
回到家后,周阿姨去洗漱,我直接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就睡下了。
第二天,我醒来时,阴霾的天空依旧没有将太阳放出来。我照常起床关上夜灯,并将它拿起来充上电后走出卧室。只闻厨房里,一股糯米的清香味儿传来。我走到厨房,看见周阿姨忙碌的身影,虽然与母亲的身形差了半截,却总能在她身上想起母亲的味道。周阿姨转身看见我,立即招呼我去洗漱。我查看了房间,父亲大约是还在梦中。
等我收拾完毕回到餐桌旁,周阿姨为我端上一份白胖白胖的热乎乎的夹心汤圆儿。有的汤圆馅儿已经露出来了,黑黑的大约是黑芝麻馅儿,黄色的似乎是花生白糖馅儿。这是时隔多年后,第一次在大年初一的早晨在家中吃到热乎乎的汤圆儿,我一边吃一边同周阿姨聊天儿;听她说起这多年与我相处的点点滴滴。刚吃到一半,父亲才睡眼惺忪地从他卧室里走出来。他一见我们俩谈笑风生的模样,顶着那双红肿的眼睛朝我们走来,兴高采烈地说道:“你们吃啥呢?你咋不叫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