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走到书案旁,案上摆着一张美人仕装图。
赵构走近后,轻轻地抚摸着图中仕女的红唇,凝视了片刻,突然心生懊悔,转过头对汪伯彦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正如汪龙图先前所言,当多与河北各州各砦官员将领接触……唉,我后悔了,当时瞻前顾后,未听汪龙图的话,刻意与这些地方大臣保持距离,拖到现在,害得无可用之人……只得了陈淬陈总管一人……”
赵构一边说一边扼腕,汪伯彦不打断他,微笑着聆听。
说好后,赵构好像下了巨大的决心,道:“本王以后一切但听汪龙图谋划,绝不犹豫。”
汪伯彦这才大喜道:“殿下身在高位,一言以兴邦、一言以衰邦,当然要慎重为妙。不过殿下今天作此决断,未为晚矣。殿下尽管放心,我自有安排。”
赵构了却一桩心事,勉慰几声后又转过身,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叹道,“不过我虽然拒绝了信王转运粮马的令状,但还是给他写了个条子……”
又说回赵榛求他写手令的事,赵构继续道:“当时我以为被信王抓住把柄,不想过分惹恼他,信手写个条子打发他,现在回想起来不知他会不会拿这条子做文章?”
汪伯彦比较慎重,问了条子的内容,默然想了一会,觉得无碍,宽慰道:“无妨,我听了条子内容,自觉没什么异常,对殿下没有大碍。”
斟酌了一会,继续道:“至于信王会做什么文章?嗯……细想想信王这些举动,不过是笼罩在殿下威势之下,借殿下之名故意为之,显然信王羽翼不满,只能寄托在殿下名下,既如此,不怕他有什么把戏,不过亦不能不防。信王不容小觑,殿下切要提防他尾大不掉,不能为他人做嫁衣。”
赵构轻拍案面,压着嗓子,有些兴奋:“汪龙图真乃诸葛孔明再世,一番话合情合理,鞭辟入里,令我豁然开朗。有汪龙图在身边,如虎添翼,我再无顾虑。但看天下形势,先作布局,再作打算,谋定后动。否则痛失机遇,必将追悔莫及。”
汪伯彦顺势利导道:“目下殿下宜速速回京,不能在此多作逗留。”
赵构不解,赶忙问道:“汪龙图定下的计策是迟延归京,为何又要做出变化?”
汪伯彦胸有成竹,显然早已有所准备,回道:“殿下此次出使,是因为王云派人自金营回来,要我朝提供五辂之乘,殿下才受官家之命携带五辂之乘前往,但是行至半道,听闻王云又与金人达成协议,愿意交割三镇之地,殿下以之为借口,盘亘不去金营,继而南下返回。”
赵构道:“确实如此,这些我与汪龙图早就交待清楚,不敢有所隐瞒。”
“现在朝中传来消息,王云已经由河东返回京师,殿下不宜继续在外停留。王云与耿南仲的关系,殿下心中清楚,而殿下与耿南仲之间恩恩怨怨,朝中之人多有耳闻,所以殿下当尽早回京复命,避免王云、耿南仲之流在此中间做手脚,引诱官家先入为主,对殿下不利。”
“况且此次信王能够离京,固然由于他擅于把握机会,又何尝不是因为殿下自作主张半道折返,官家心有猜忌,有意安排?”
“方才殿下言中提及信王也规劝殿下在外盘亘,尽量不要回京,如今信王与殿下之关系……与其说是手足,不如说是对手……殿下不能尽信他的话。不妨反其道而行之!信王说什么,咱偏不理会什么。”
赵构晓得其中利害关系,不由地连连点头。
“现在回京,主动权在我。如果朝中有什么变故,官家着人宣殿下回京,那时就被动了!只要主动权在我,金人过河之前随便找个由头出京,对殿下来说岂非易如反掌?”
“好!一切便依龙图。”
两人又在灯下细谋了一阵,汪伯彦才告辞。
赵构端坐在书案旁,让身旁的青年送其出门,未起身亲自相送。
赵构等青年回来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唉,康大,太累了。虽然汪伯彦对我忠心耿耿,但毕竟是个读书人。在他们面前始终得装着揣着,不似你我之间随意。”
被唤作康大的青年,实乃康王府太监首领康履。自小伴着赵构长大,甚得赵构信任。此时,他听到赵构的一番心里话,脸上笑出一朵花。弓着身子,为赵构揉着肩头:“王爷,再将就着忍两天。等回到京城,奴才一定给您安排地妥妥的,让您老人家好好地放松一把。”
赵构回首看着他,眼中冒出光:“康大,还是你有本事!上次你安排的那什么欲尻肉壑,一排丰满的妇人跪着,撑在地上,撅着……啊,啊,想到我便把持不住。你说你一个无根之人,怎会想到这些奇思妙想、令人欲罢不能的招数。”
康履谄媚地笑道:“奴才一心为殿下着想。殿下喜好之事,奴才从来不敢松懈,寝食之间也在琢磨这些事情。竭尽全力去做,只求殿下欢喜便好。”
“好,好,好,喜欢,喜欢,做到我心坎里了。真是我的好大伴!”
赵构满口夸赞康履。摩拳擦掌,眼中神色急不可耐。
前殿,东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