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不由地回首看了看,转头道:“不妨事。只要不和他们说所为何事,便没什么。”
艾媄点头同意。
沈小姐心中非常清楚,艾媄今日所托之人竟是自己心上人的同胞兄弟。可惜,自己的心上人此刻不在京城。否则,依他之能耐,哪会事情拖到现在仍毫无眉目?前些日子,她独自一人返回京城中,投奔闺中好友艾媄,寻求帮助。艾媄对她热情诚心,一如既往,毫不避讳自己。一番操作,竟与心上人哥哥联系上了。当然,艾媄不知道这层关系,她只当作为闺中好友寻到了个了不起的大人物,经大人物之手,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便按那贵人的大管家要求,今天两人不带随从,单独出门去会他。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沈小姐心中暗叹。想起自己哥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呵护,此人是自己心上人的哥哥,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竟有一丝心安的感觉。
不由地想起心上人。同样是这大雪天,在他的怀中不过短短一瞬间,甚至记不起来当中的细节。好似有这一桩事,却不知这桩事缘何而起,又缘何结束。这一瞬间的怀抱,令她直至今日仍在迷糊眩晕之中。哪怕今后再见到他,她也几乎可以断定,这种眩迷将伴随自己一生。
“你在想什么?”艾媄见沈小姐站在寒风中,微睁着双眼,脸上红霞如云,不免扯了扯她。
“呀!”沈小姐从遐想中挣脱出来,急忙掩饰道,“三小姐,陪我去家宅看看?这些天我一直不敢去。现在想想,是不是我爹爹又回了那边?指不定的。”
艾媄比她清醒:“不妥。我听下来,这事虽然与你家不甚相干。但那些公差可不管这些,一定会盯着那边。你爹一定不会去那边。我看不能去。”
沈小姐既动了这个心思,显然有些不甘心,继续道:“也是顺路,便远远地看一看,如何?”
艾媄想了想,好像觉得有些道理,便道:“也好。那我们只在远处看着,让艾厚到屋前屋后寻寻有没有什么标记线索?”这一刻,艾媄觉得这事很好玩,有侠义行事之风。别看她是一介女子,但骨子中颇有女中豪杰的风气。
此话正中沈小姐下怀,自无不可。二人这就出了内城,往外城东城去。值守保康门的官兵见她们穿着华丽,又有稳健干练的家仆相伴,当作大家闺秀出门散心,没什么阻拦便放行了。
艾厚有些不放心。快出城门时,往当中一个小兵头头手中偷偷地递了十来个铜钿,问道:“官爷,听说南城很混乱。我家大小姐出行,不能有闪失。出城当无大碍吧?”他说的出城指的是出内城。
“放心吧,真有问题我还不提醒你?”小头头在袖中摸了摸铜钿,自觉这些分量值得说些真话,在艾厚耳旁悄悄说道:“昨晚今晨,南城跑了一多半的兵。现在那边安静得很,直管放心吧。”说完,叹了一口气:“唉,要不是咱阖家老小都在京中,就和他们一起跑了!”其他几个小兵都跟着叹气。
艾厚当下千恩万谢地领着二位小姐出了保康门。不过,心中还是没底,只能让跟随的家仆打起精神,防止被人所乘。谁知沿途并没什么异样。走的一条道路,紧贴着蔡河。河对岸果然与那小头头说的一样,安静得很。身侧一处桥梁,完全禁绝往来。桥上空落落的,与那日一片喧哗拥挤,迥然大异。自知按小头头所说,南城又有变故,少不得待会回去时禀报家主。但是眼下却少了不少阻碍,心头略安,紧随着艾媄与沈小姐往东。
去的方向不是沈家宅子,又是何处?到此时,不用笔者多言,诸位看家早已心知肚明。沈小姐是谁?实无赘言的必要。
且说,那日自二郎神祠起,沈媛随着刘心隐一行,择路往襄阳。这一路行去,与汴京渐行渐远,意味着与战事越来越远,队伍中不少人越发轻松、越发兴高采烈。
唯独沈媛的心事却越来越重。她对父亲沈充的感情,旁人哪里能体会得到?父亲眼看着便身陷危城之中,她怎好独自在外迁就?更何况,她虽是女流之辈,但自小就有主见,甚至有几分倔强。她本要呆在城中等候父亲的消息,却被赵榛强命出行。赵榛这么对她,她不会恼他怪他。不过,却阻止不了她本来的想法。再者,赵榛的音容相貌深深地刻在她脑海中,令她欲罢不能。赵榛故意欺骗自己上马,却在马上老实得很。她知道他的那些动作,都是无心之举,绝非刻意轻薄的行为。可是,那紧紧贴在一起的感觉,又那么真实。自己当时怎么会问出那般啼笑皆非的话?她想起来自己那天天真地问他那些问题,脸臊到耳根。还有他为自己唱的那歌儿,那么迷人,好像利箭射在她心窝上,令她心痛、心动、心甘情愿、心神不由自主。她的心扉已经永远地住下他。
在沈媛抵达襄阳的当天,她便彻底地决定一定要回京。为了父亲,也为他。沈媛作出了决定,竟有几分期盼,或许能在什么地方再遇见他,而不是失魂落魄地等着他来。让她一个人孤孤地候着,沈媛做不到。她的心事只在两人身上,一个是她至亲,一个是她至爱。她只有往回走,返回汴京找到他们,才感到心安,感到好受。
沈媛满怀心事,领着艾媄往自己家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