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圣意如此浅白,王宗濋身为皇城使司哪能置若罔闻,赶紧应道:“陛下,折彦质领军无方,当要受到严惩,否则军纪不申、动摇国本。”
赵桓见王宗濋深得己心,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道:“朕听说信王到过汜水大营,又擅作校阅之事。或不会致此次兵溃?”
听赵桓这么一说,王宗濋心头一惊。以官家之地位说出这样的话来,岂不是要将信王牵连进来一并查处?王宗濋起自基层,陡然得到高位,向来谨慎,一时之间不敢接赵桓的话。
赵桓直盯着王宗濋道:“却有大臣密奏朕,道信王出使或与太上皇有关。我看有几分可能!”
王宗濋更加不敢出声。赵桓见他一涉皇权,过于谨小慎微,莫名地有些恼火。皇城司说到底不过是他赵桓的鹰犬,此时如此表现,令赵桓难免怀疑王宗濋是否还有他图,莫非不是一心跟在自己的身后?
想到此,赵桓忍不住站起身喝道:“阿舅莫非忘了?朕在东宫时,皇城使是郓王!太上皇之意还不明了?阿舅如今既为皇城使,却不要瞻前顾后,太过过虑!”王宗濋听话尚算听话但魄力不足,赵桓索性直接敲打一下。
赵桓这么一喝,令王宗濋胆气一壮。
太上皇余威虽在但已是日暮西山,更何况如无官家岂会有他王宗濋今天?孰去孰从,王宗濋心中一本明账。正好他今日已得皇城司勾押韩鸿羽报,密查信王一事取得重大进展,本犹豫如何进奏为妥。既见赵桓态度如此明确,王宗濋还有何担忧?这就将查到的事实一五一十禀报赵桓。
赵桓见王宗濋不再畏首畏尾,心中痛快了许多,十分耐心地听他说完,眼神忽明忽暗,听到最后,眼中露出好奇之色,忍不住问道:“我那九哥倒看上了十八哥的相好?”
王宗濋禀报的事实中一大半都是正事,赵桓当然记在心中,但内容中还提到了赵构觊觎沈媛这事。赵桓也是年青人,听到男女之事,怎么会不感兴趣呢?不由出口询问。
王宗濋道:“陛下,如今有一事几乎可以确定,即信王不知何故与太史局的沈充有了联系,而沈充的女儿如今正在京中,信王本已出了城又为了这女子返回了京城。却不知康王又如何看上了这女子。哦……康王似乎不知此女乃信王青睐之人。”
王宗濋所述基本合乎本书前文之故事,不过他连康王、信王之间这些儿女之事也探听得清清楚楚,可见皇城司确非浪得虚名。
赵桓眯着眼道:“康王只知声色犬马,见到女子便如猪见了白菜,不拱一拱心中难安。”
这种人对他毫无威胁,赵桓并未放在心上,忍不住嘲弄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严肃地对王宗濋道:“只是信王……朕已听闻沈充有刺杀成忠郎的嫌疑,信王忽然与之走得近了,只怕与刺杀一事脱不了干系。”
赵桓起身之时,王宗濋已经提前肃立起身,站在官家身旁。此时官家又说出这些话,王宗濋更加不敢大意,屏息凝视,只待聆听赵桓的旨意。
“信王若是惧怕金人而逃离京城,倒也情有可原。不过他既安排不少人一起出逃,人数之多且又是部监的官员匠作,只怕有所希图。他又去了河东河北宣抚营,置喙军事更是不容置疑!”
说到这,赵桓咬紧腮帮,强调道:“朕前日已经告诉阿舅,此事直管侦办。若是事涉亲王亦照章办事,不得有误!”
王宗濋赶紧领命。又见赵桓满脸怒容,想了想,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地附在赵桓耳旁轻言了几句。
赵桓听了,刚才的一脸怒容顿时化为不尽怒气,勃然大怒,指着邵成章道:“你……这就去把那狗奴才给朕抓来,给朕立时打死。”
邵成章不知道王宗濋和赵桓说了什么,听赵桓没头没尾的一通话,一时间不知所措。
王宗濋不过一句话令赵桓如此表现,心中又有些惴惴。他知晓自己这一句话的威力。方才密报的那人当是太上皇的线人。既然透露给了赵桓,则他已经彻底得罪了太上皇,彻底沦为赵桓的鹰犬。不过这本就是他的宿命。
想到这,王宗濋心中坦然不少,非常冷静地为赵桓出起主意:“陛下,如今一切皆在掌握。便先将就今天,待汴京形势稳定了再作处置?”
赵桓经他这么一提醒,顿时从暴怒中清醒出来。
当下大事莫过于金人南侵,如果此时大作动作,恐怕未等金人生事朝中已经先乱了。赵桓想了想,微微颔首道:“阿舅所言有理!便冷眼看他几天,朕倒看他们演的什么戏。”
王宗濋见自己的进言得以采纳,大为振奋,欣然领命。
赵桓冷静了之后,琢磨了片刻,计上心头,对王宗濋道:“十八哥既然回了京城,却将四下城门看守严实,莫让他再逃出城去!朕要关门打狗。”
他刚才骂康王是猪,这时又提信王是狗。在赵桓的眼中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过一介猪狗,试问这官家还会将谁看作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