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年前不久,多哈克正与邻国尼黎兰基敌对的时候,城防司的骑士们曾在首都沦陷的危局前从敌国特袭队的刀剑下守住了宁洱非。
那时虽已处于战争末期,但尼黎兰基人的攻势却没有疲弱一分,反倒是愈发疯狂,以至于古老的石墙都被染成红色,而战死者的尸体甚至能堆砌成丘……可飘扬于宁蒂亚堡主塔楼上的旗帜却依旧能随风猎猎作响,始终不曾倒下。
…但是,现今潜藏在宁洱非地下的那匹怪物,远是普通的人类所不能比拟的,手中利剑已无法砍伤甚至触碰到它,哪怕是箭矢和铅弹,也照样被它当做“拂面之雨”,在视野中蠕动的那般血肉,莫非只是一团凝固的水?
似乎,活瘀血已就此成为了部分人心目中的“绝望”,而这种绝望正逐渐在此刻的废窟区蔓延。
“……”
阴霭笼罩着宁洱非城,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天空,仿佛是那巨月都拒绝为这座城市提供一丝光明。雨,无情的倾泻而下,冰冷而猛烈,仿佛要将整座城市都淹没在它的冷漠之中。
加尔文的手紧紧握着弩机,上面的金属和他的皮肤一样冰冷。他的心跳在胸腔中沉重地跳动,每一声都好像是在敲打着危险的钟。
他知道,他们都知道,这场战斗的性质早已经改变了。
自始至终,「活瘀血」的出现就像是一场无法醒来、愈陷愈深的噩梦,仿佛所有人都在演绎着这场注定的悲剧。
但他们不能就此放它离开,一旦让它离开这片无人的城区,那迎接他们的没有例外,它绝对会将整座城市中的活物屠戮殆尽。
术士们的咒语声在风雨中几乎无法辨识,他们的法术在「活瘀血」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光芒射向怪物,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加尔文看着那些光芒被吞噬,不禁默默在心底苦笑了一番——学会的年终奖真开的太少啦,这种额外业务,能是一介“学者”应该参与的吗?!
本就破旧欲坠的房屋一碰就倒,「活瘀血」就如同死神的使者,它在雨中穿梭,每一次露面都带着惨叫。
加尔文深吸一口气,试图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找回些许冷静。他瞄准了「活瘀血」,手中的弩箭上装着炸弹,尽管知道这不可能致命,但他仍然希望能够拖延那怪物哪怕一秒。
他深呼吸,扣下了扳机。爆炸声在雨中显得沉闷,火光在怪物的身上短暂地闪烁,然后迅速被雨水熄灭。
「活瘀血」似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它的声音在压抑的废窟丛中回荡,仿佛在嘲笑着人类的无力。
“该死。”
“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在战斗了,我们连能称得上是在反击的阵线都没有!”
雨水继续无情地冲刷着战场,将血迹和希望一同带走。战斗还在继续,但每个人的动作都变得僵硬而沉重,铳枪开火与爆炸的声音夹杂着那恐怖的尖啸声一同响彻在雨色之中。
加尔文望着那突然改道并不断逼近的怪物,立马就抓起身边的一个术士朝另一边的屋顶跃去。
“嘭!!”
那座房屋在顷刻之间就化成了碎片,加尔文和术士狼狈地落在另一边的屋顶上,稳住身形后,他们回头望去,那怪物又一次冲进了雨幕,只留耳边仍在呼啸的风声还在回响。
加尔文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他深知仅凭他们现有的力量,根本无法与这怪物抗衡。然而,他的心中却有一股执念在支撑着他,让他无法轻言放弃。
他转头对身旁的术士说道:“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阻止它!”术士喘息着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可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们的法术对它毫无作用……”
加尔文沉思片刻,突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们需要有人把它引到之前埋的陷阱那里!”
“可是……谁来呢?”
是啊,眼前这个术士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城防军的人如今也不知所踪,如此说来……
“啧!”加尔文狠狠的咬着后槽牙,把这份要命的差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所幸活瘀血刚才没有转回来,他先迅速的想办法从屋顶上跳了下来,随后一刻不停的冲向街道,加尔文的脚步在废弃的石板路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命运的节拍上。
他从箭袋中拿出为数不多的矢,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唯一的武器。
雨势愈发猛烈,仿佛要将加尔文的勇气和决心一并冲刷殆尽。他抬头望向天空,那厚重的云层如同压在他心头的重担,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知道,总得有人这么做……必须有人这么做。
“如果我死了,老葛文你以后可得给我补上以前欠我的酒钱啊!”
街道一侧的房屋突然崩塌,加尔文闪身侧翻躲过了飞溅的砖瓦,说来也巧,这怪物竟不用他去主动招惹便主动送上门来了。
“好啊!混蛋!!”喊着的同时,加尔文一手架弩一手搭箭,一瞬呼吸,弓弦弹过雨滴、推矢出膛——
“砰!”炸药绷起的爆炸掀吹雨线,不出所料,那怪物果然就此盯上了加尔文。
如此之近的距离,活瘀血就好像是一团蠕动的肉馅,但即便是这倾盆的雨,也无法洗刷掉它正散发着的浓烈血腥味。
然后,一场从客观视角来说非常“短暂”、对某人来说却度秒如年的追逐就此开始。
……
血溅、猩漫。
男人将蛇形的双刀收于袖中,随后抬头,咧嘴一笑…
他眼中,那幅被猩红所沾染的多哈克历代君王肖像,简直要比故乡博物馆中陈列的名作“微风女神的最后一舞”还要贴近那个暴戾而沉寂的主题——死亡。
“哼,我的选择还真是明智无比的嘛,如此得以接触的事物,可不比那些浮夸奢侈的东西实用多了!说来那家伙也真是没用,还得让我一介‘文职’来给做补救……”
“也真是得多亏了他的没用,这下,我可不得不细细品鉴一番……这多哈克王族之血的味道,到底为何了。”
未知其貌的人类闯入者憋在心中的大笑让他上扬的嘴角与脸颊结合,所汇成的表情扭曲至极——与他身后跟着的数十具异变者的神情,似乎也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