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在他教学事业处于上升期的时候,哪一次大型考试,年级单科前十名会没有他教的学生呢?有时,会有三到四个名额落入他的手中。甚至有两年,连续两届数学状元,都来自于他的班级。
这些,都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记忆。
当然,他也清楚,在这种超强的学习竞赛中,除了教师丰富的的教学经验之外,学生们的天赋依然占据最大比重。
在数学这门神秘殿堂之中,学生们的天赋作用是非常明显的。有的学生天生智商超群,可以快速理解各类复杂的公式和概念,并能灵活地在考试中运用,应答如流。而普通学生光靠努力,是根本达不到他们这种高度的。
而这些就是天赋,是可遇不可求的。
许多具有天赋的学生,其实在初中阶段就已经完全显露了出来,有些天赋异禀的学生,早在初中二年级时,就已经被各个学校牢牢盯上,有的学校甚至为他们个人整理出成套的记录,包含每一次的月考成绩、毕业前的会考排名、多校联考的全市排名、中考的最终成绩等等。
因此,一些有着明星色彩的尖子生,在刚刚升至高中时,被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校领导和老师,联合起来收入羽翼之下。就好比今年的高一新生,排名在年级前20的尖子生,基本被那三个所谓的重点班,砍瓜切菜式的瓜分完毕。而他们哪一个不是在某个单科,或是在某几个科目,甚至是全科都极具异禀物质的呢?
黄文涛顿时觉得自己的胃部有些疼痛,而且那滋味是越来越明显。
李一江眼看黄文涛脸上的失望之色越来越重,忍不住脱口说出心中隐藏多时的一句话,“黄老师,我们这次数学考试没能考好,让您失望了。但是,班上还是有个同学应该考得不错的啊!”
“什么?”黄文涛心中的悲苦滋味越来越浓,因此,李一江最后说出的一句话,根本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反倒是旁边的刘玉琼却是若有所思,转过头猜测到,“你说的是他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而黄文涛也刚刚从莫名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也狐疑地看着他。
“就是那个叫冯纪东的同学啊!我就坐在他的侧后方,今天上午,看着他丝毫没有停顿的做完整套试卷,就连最后一题,也只是思索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然后就一蹴而就,写满了答案。”李一江的话音里带着一丝赞赏的意思。
“唉……呀!”黄文涛的感叹语气有一个从高到低,再从低到高的明显转折,好像极不耐烦,“他就别提了,绝对是不懂装懂,乱涂乱写的,你们不要把他当回事!我决定下周一,就要把他调座到最后一排去,好的位置不能让他们这些自费生占着啊!”
“可是,黄老师……”李一江还想争论着什么,却被黄文涛举手坚定的制止。
“嗯!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考试了一天了,应该也比较累,就早点回去吧,免得家长担心。”交待完后,黄文涛不容李一江再解释什么,向着办公室走去。
把办公室一些收尾工作做完,黄文涛才向着学校那些陈旧的家属房走去。当经过学校正拔地而起,听说于明年年初即能装修完毕的新教师楼时,好似被一根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样,他的眼神突的一黯,胸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太不公平了,这也太不公平了!把那些有天赋的学生,全部分到那几个班,对于其他班来讲,那还有什么竞争的意义呢?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重要的当口,某些领导的私心真是太明显了!”黄文涛边愤愤的念叨着,边走进了家门。
由于宿舍窄小,根本没有窗户,家中昏暗的光线,令刚刚走进门口的他,直到过了十几秒钟,才适应了过来。
老父亲仍在咳嗽着,但已经在厨房忙乎起来,妻子严春芳还没有下班,儿子还不知道在哪个街区的角落玩耍。
黄文涛长叹了一口浊气,放下手中的教学资料,走进厨房。
“爸,今天咳嗽好一点了吗?药吃过了没有?”
正系着围裙打扫着厨房卫生的老父亲低头看了他一眼,强忍着又快从胸腔内喷涌而出的肺气。他一直觉得对孩子有一点亏欠,感觉是自己的病体拖累了儿子的事业和进步,因此,在儿子和儿媳面前,他想尽量保持健康的形象,想咳嗽时,也会拼命的忍住。
“药刚刚吃过了。就是有点太贵了,要不就不要买了,我这身体还能找得住。”
“那怎么能行呢?那位老中医不是说了吗,这药一吃就不能停!停了,前面的药效就会前功尽弃的!”黄文涛说完,也顺手拿起菜篮子里的豆角,摘了起来。
父子二人安静地在厨房中,相互配合着,相互扶持着,忙着手里的活计。只是,偶尔还是会传出老父亲那因忍到极限,却终是忍不住的,声嘶力竭的咳嗽声。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黄文涛眼角有不为人察觉的两滴悲苦的眼泪,正缓慢地滴在面前的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