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手上邪神印记的跳动,李嗣心中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一直以来,他在这两个符号的加持下所向披靡,然而身为人类的理智告诉他,这两个玩意这么兴奋绝对不对劲。
牛头怪们嘶吼着,它们捶胸顿足,似乎身体里的混沌之力就要破体而出,被它们簇拥着的邪恶生物口中的音节越来越急促,直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的法杖中涌出,他的吟唱方才结束。
“嘶叫萨满。”人群之中的冉青小声说道,她是一个长生不老的吸血鬼,即使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蕹昌的玉血观里,她仍然见识过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稀奇古怪的东西。
更何况只要有魔法之风吹过,就会在丛林中刷新的野兽人几乎随处可见,冉青在多年前曾经与一支游荡的野兽人部落交战过,也领教过嘶叫萨满那蕴含着纯粹混沌力量的蛮荒魔法。
她张开双手,魔法之风在身周流动,正当她吟唱着法术,想要阻止嘶叫萨满的时候,那群牛头怪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四周的树木在咆哮声中沙沙作响,就连地面也似乎为之动摇。
嘶叫萨满手中的法杖高高举起,牛头怪纷纷俯下身去,它们那在混沌赐福下扭曲畸形的肌肉高高胀起,鼻孔里向外喷着肉眼可见的热气。
牛头怪冲出树林,如同雪崩一般向着商队冲来,它们完全无视了路上挡道的灌木,那些低矮的植物被它们轻松踏碎,这股力量似乎没有任何生物能够抵挡。
“避!”
玉勇们并不是没有应对野兽人的经验,他们整齐划一地向两侧退去,试图避开牛头怪们不可阻挡的冲击。
然而那些畸形生物的速度实在太快,嘶叫萨满的法术给予了它们无穷无尽的力量。只听咔嚓几声断裂的闷响,木屑和血肉的气味传来,马车和几名护卫被牛头怪的巨力生生撞断,成为了这支商队自出发以来的第一批遇难者。
一字排开的队列被撞乱,牛头怪们抽出它们腰间的砍刀,向着惊慌失措的商人们砍去。
一时间,山道上充满了血肉绽开的噗嗤声和惨叫声。牛头怪的数量不算多,但对于在山道上无法集中力量防御的商队来说,仅仅是十几个牛头怪就足够将他们拦腰截断。
冉青此时已经弃马,她在混乱的队伍中闪转腾挪,不断躲避着牛头怪的攻击——比起她那些西方的远亲,玉血族的身体要弱的多,他们没法像老祖宗涅芙瑞塔(第一个吸血鬼)那样飞天遁地,那一身的剧毒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进化而来。
但对于受到混沌赐福的野兽人来说,凡人眼中的剧毒根本就是小打小闹,冉青身上的毒素要想将它们毒死,至少得侵入它们的皮肤才行。
然而牛头怪的皮肤无比坚硬,仅凭冉青随身携带的匕首几乎没可能刺穿。她只能尽力用法术限制这些怪物的横冲直撞,但仍然收效甚微。
一只牛头怪很快发现了这个不断逃避战斗的女人,它的牛眼充血,浑身的肌肉极度膨胀,嗜血的欲望让它眼里只有等待着被毁灭的生命,它抡动砍刀,向着冉青猛扑过去。
冉青双腿蹬地,朝后一跳,牛头怪的砍刀劈在滚落到地上的木箱上,木箱被砍得粉碎,箱子里存放的丝绸也沾满了尘土,散落一地。
一击不成,没有任何停顿,牛头怪随即抡出第二刀。冉青侧身滚过,却没想到自己身边有一块断裂的木板,木板尖锐的断口扎进了她的大腿,一时间令她叫痛出声。
虽然玉血族和吸血鬼一样,也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但面对牛头怪落下的第三刀,冉青受伤的腿根本无法移动。
她竭力吟唱着自己的魔法凝成一道屏障,希望能挡住牛头怪的一击,然而这混杂着混沌力量的致命一击瞬间击碎了她的防御。
尽管冉青的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但面对粘连着血肉的刀刃,这种久违的濒死感还是令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抽动了一下。她抬手想挡,但她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徒劳。
嘭!
在绝望的零点几秒过后,冉青惊讶地发现,牛头怪的砍刀并没劈在自己身上,那柄砍刀靠着惯性落了下来,扑棱一声,摔在她身旁的土地上。
有四个人那么高的牛头怪轰然倒下,冉青被压在它的尸体下面动弹不得,要不是她不需要呼吸来维持生命,恐怕这一下就足够让她窒息了。
她艰难地从牛头怪的尸体下爬出来,只见牛头怪的脑袋被一柄黄铜战斧劈开,它倒在地上,污秽的血浆汩汩流下,看起来混沌之神已经不再青睐于它。
讽刺的是,那柄黄铜战斧正好嵌在它额头上的混沌六芒星上,象征着混沌之力的武器劈开了混沌符号,而号称混沌之子的野兽人则成了它的受害者。
李嗣站在牛头怪背上,他一手握着斧柄,龇牙咧嘴地将黄铜战斧从牛头怪的脑壳上拔了出来——即使有恐虐符号的加持,这只牛头怪的脑壳也让他砍得十分费力。
“是你。”在混乱的战场上,冉青望着李嗣,“是你救了我?”
李嗣没有搭话,这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没听见。嘶叫萨满给予了这些牛头怪无穷的力量,他现在必须阻止嘶叫萨满的法术。
他跳下牛头怪的尸体,战马在一旁发出阵阵嘶鸣,他骑上马背,纵马朝树林间的嘶叫萨满奔去。
-----------------
战马在树丛间飞驰而过,蛮荒魔法加速了这一片灌木的衰颓,使得原本枯黄的叶子凋零死去,矮小的灌木迅速腐朽,在马蹄下发出被踏碎的沙沙声。
嘶叫萨满举着手中的混沌法杖,混沌之力在他身周不断汇集,他吟唱着古老而堕落的法术,头上象征着恶魔的羊角不断颤动。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树林间有个东西正向他飞速移动,对动物的本能感应让他发现了那匹战马,他口中的咒语立即转换,而目标直指那匹战马。
片刻之后,还在飞速前进的李嗣突然感觉到身下的战马像是着了魔,它顿时变得不受自己的控制,疯狂地扭动起来。
更要命的是,战马已经无法减速,而他还不得不杀死自己的战马。一斧子下去,战马的脖子被切开,鲜血溅了他一身。
李嗣被巨大的惯性掀飞了出去,失控的感觉令他手忙脚乱,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最终还是被挂在了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