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我们两个的父母约好了同时播种还是咋的,竟然让我跟安吉那家伙,在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在同一所医院,同一个产房,同一个产床上出生。只不过让安吉那家伙早我36分钟见了天地,我的父母就要我叫他哥哥——当然,刚出生的时候我们是不知道这些的,都是大人们在替我们称呼。
我和安吉是邻居,两家之间仅仅隔着一道土砖墙。乡下人不同城里人相互间有那么的多芥蒂。端着碗、抽着烟、喝着水,甚至是光着膀子、露着肚皮,都可以相互串门,没有哪家不高兴,不热情,更没有哪家关门拒绝。听父母说,我们小的时候两家大人经常换着抱孩子:安吉的父母抱着我,我的父母抱着安吉,拿我们开心寻乐。我们会笑的时候,他们就让我们两个傻乎乎的对着笑:“嘿嘿嘿嘿,咯咯咯咯”;我们牙牙学语的时候,他们就让我们两个傻乎乎的相互“啊啊啊,喔喔喔”。
后来,我们慢慢地长大了,懂了一些事儿,可乡下的孩子,没那么多讲究,那么多顾忌。从穿开裆裤起,我们更是成天混在一起:一起躲猫猫;一起抓小鸡;一起画花脸(彼此用灰土摸脸),甚至一起用尿水和泥巴摔泥泡。不知道什么是“性”。
接着,我们就一起上小学(那时候乡下没有幼儿园)。上学的时候,我们拉着手去,拉着手回;不上学的时候,我们一起放牛,捞猪草。夏天的晚上,我们一起洗澡、游泳、摸鱼虾;秋天的晚上,我们一起偷瓜、摘豆、过家家。你搂我抱,打打闹闹,嬉嬉笑笑,肆无忌惮,忘记性别,就像……反正那种“无间”,我也说不清楚。
再后来,我们一起上初中,一起上高中,一起上大学。开学的时候,一起去,放假的时候,一起回。你追我赶,嘻嘻哈哈,扯扯拉拉,“铁哥们”真的是“铁”得不能再铁了,没有羞涩,没有“隔阂”。
最后,我们大学毕业了,被分配到同一个城市,同一所高中任教。
师范大学里,从来不缺女学生,城市的校园里也从来不缺女教师。安吉这家伙不仅人生得高挑清爽,儒雅潇洒,倜傥风流,还多才多艺,占尽风头。自大学时,就一直深得女孩子们的青睐,追求者要是排队的话,足可以排出一个“一字长蛇阵”来。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一坨狗屎,只要臭,就不愁没有‘绿苍蝇’来‘绷’(方言,黏糊的意思,此处指追求者)”。
我喜欢看安吉谈恋爱,尤其是爱看他跟那些身材苗条,曲线分明,眉清目秀的漂亮女孩子谈恋爱。每当我看见他用他那长长的,充满男性磁力的手臂,挽着美丽多情的女孩子那浑圆,充满女性诱惑力的肩头时,尽管心里也会自然不自然的涌出一股醋意,一股妒忌,但绝对没有敌意,没有恨意,而且还会很快地把醋意和妒忌化作口水,咽进肚里。不仅把一份祝福默默地送过去,还会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们,热情地为他们服务:替他们买雪糕,买冰淇淋,买汽水;帮他们铺野餐垫、撬罐头盖儿、烤羊肉串儿……谁叫我们是“铁哥们儿”咧!
走!我们去喝酒K歌去!一个礼拜天的傍晚,安吉突然闯进我的宿舍,嚯地就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差点把我的上衣扣子扯掉,露出我的……。
为什么呀?我一边半推半就地跟着他往外走,一边问他。
我又失恋了,失恋了,知道不!安吉大声道。
明里暗里加起来,这是安吉的第几只“苍蝇”我不知道,要说最明显的应该是第四只了。是位女同事,叫蒂慧。前年从某重点师范大学毕业分配来的,也教语文。蒂慧属于那种一见钟情型的女孩。报到的第一天就把安吉钉在了眼珠子里拔不出来了。只是因为那时候安吉正在与他的第三只“苍蝇”热恋,她初来乍到,不敢造次。直到前年冬季一个大雪纷纷的下午,那第三只“苍蝇”被市政府的一名领导,当着安吉的面拉走了。安吉的身边出现了暂时的“空虚”,蒂慧才抓住时机,很快地补了上去。
安吉,你是不是神经太过敏了哇,人家只不过是新交了一个异性朋友,你就“杯弓蛇影”似的害怕,哪里还有一点“狗屎臭,不愁没苍蝇绷”的派头啊!
我神经过敏?没见“苍蝇A”、“苍蝇B”、“苍蝇C”,哪一只不是“一闻鱼腥高飞起,自此一去不回头”哇!
这话安吉说得没错。A和B是安吉在大学里的追随者,一个学音乐,一个学美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自不必说。她俩追安吉的时候就像是貓见了耗子一样,穷追不舍。可她俩又都是一个出国旅游就“泥牛入海无消息”了。A嫁给了美国华尔街的一个大佬,做了“四姨太”,B嫁给了韩国首尔的一个整容大师,做了“进口招牌”。同事C,也在前年冬末嫁给了大她18岁的市政府什么副主任,做了专职太太;蒂慧嫁给了去年新考上的公务员,做了什么科长夫人。
美丽的夜色多沉静,
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
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耶,
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
来来来……
等到千里雪消融,
等到草原上送来春风,
可可达拉改变了模样耶,
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
来来来……哎……
我给他唱起了那曲《草原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