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陵星·巢都上层区·哈拉斯家族宅邸大门
“真没想到,奥斯瓦德先生这样年轻,居然有如此丰富的阅历。我们哈拉斯家族能结识您这样的青年才俊真是实乃大幸啊,我们只是将一些贵族圈子里微不足道的轶闻说给您听罢了,实在担当不起您这样的大礼……以后您纵横银河,还请多多提携我们家族。”
哈拉斯家族家主——也就是不久前还与罗兹威尔坐在同一张赌桌上的那位贵族,正笑逐颜开的将这位只是看似年轻的赌徒送出自家的宅邸。
自从他在赌桌上接受罗兹威尔的“馈赠”开始,就已经掉进了这位有着独特魅力的赌徒的陷阱。以“赌徒”作为表象,理事会第四席的罗兹威尔精于控制人心,两万年的阅历与积蓄足以让他轻松拿捏遇到的每一个人。
言笑晏晏、投其所好、半真半假的事实、连环嵌套的旁敲侧击、选择性的讲述,还有一些适度的引导和暗示。只要罗兹威尔想要,就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守住秘密。
只是短暂的几轮交锋,罗兹威尔便轻松的吸引了这位贵族的注意力,随后便通过一系列花边新闻、奇人异事等看似吸睛实际却并无什么内容的故事掌握了主动权,并在这些故事之间掺杂着自己的提问,与一些通过察言观色而专门投其所好说出的看法。
在这个宇宙,俘获一位贵族的心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只需要两步。其一,是无私地慷慨,而其二,便是符合喜好的言谈。
话过三旬,已经被完全调动起兴趣的贵族就起身离座,言辞强硬的邀请罗兹威尔赴他府上一坐,甚至还连带着邀请了那位同样听得津津有味的军官。
毕竟,能上赌桌找乐子的军官,生活中显然不会充斥着什么好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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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哈拉斯家族的宅邸,罗兹威尔以有些疲惫为由婉言谢绝了军官的邀请,只与他定下一个两人都知道只是寒暄的约定,随后便自由的在上层区还算干净的街道上漫步。
他需要时间整理思绪,将获得的信息整理出一个系统的结果。
罗兹威尔清楚地知道,仅凭贵族哈拉斯的一言就对整个上层区的情况做出推测的话,肯定会有失偏颇。但结合他所获得的一系列正面信息与侧面信息,整个铂陵星上层区的状况,都还算得上不错。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铂陵星上层区的居民尽是些生活还算过得去的人,仓廪实而知礼节,这里基本没人有可能会主动投向混沌。
但他在散步的过程中也注意到,有些人似乎热情的过了头了。
一条长度不到一公里的街从头走到尾,罗兹威尔至少遇到了三个面带微笑的热情传教者,他挑了一个容貌还算顺眼的年轻女孩聆听她的传教,并将其与脑海中所收录的帝国信仰目录进行比对。
这项比对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面前的女孩是一个国教信徒。
她兴致勃勃的说着,向面前总是面带礼貌微笑的青年讲述着帝皇的伟大与神圣,传播着祂的无上伟力。女孩的虔诚之色溢于言表,让罗兹威尔不禁心中暗想,哪怕现在让她为了帝皇而死,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立即执行。
“先生,这位年轻的先生。我在您身上看到了圣洁光辉的虚影,您似乎对我教非常感兴趣,所以,所以我想请您移步前往教堂,与我们的牧师一叙。他是我最信任与敬重的长辈,他的知识渊博宛如大海,如果您能和他交流一番的话,一定会对我教有更清晰的认知的!”
若是无心皈依的上层区民众,此时应当早已找个理由走开了。罗兹威尔持续的倾听让女孩认为自己发掘了一个新的潜在信徒,于是她迫切的希望邀请罗兹威尔前往教堂聆听教诲。
罗兹威尔则在短暂的思考后答应了——反正下一步调查也没有方向,不妨就从这所谓的国教入手,在增进对这个人类帝国现今第一大教派的了解之余,没准还能获得一些新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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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已经将罗兹威尔默认为了新的教众,女孩亲切的牵着他的手,带着罗兹威尔在上层区的道路中弯弯绕绕。随着一个独特的尖顶石制建筑出现在视野中,“教堂”出现在两人眼前。
“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吧。”
走进宏伟的白色石砌教堂,哥特式建筑风格特有的高悬窗户让教堂内的光线并不是很好,而正对大门的布道讲台后面,一面巨大的琉璃珐琅玻璃占据了整面墙,将阳光投射的五彩缤纷。
教堂里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也不见牧师。罗兹威尔扫视一周,却并没有见到通常正立在布道大厅正中的帝皇神像,这个大厅里除了许许多多简陋的铁质长椅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请老师。”
女孩热情的安排他在离布道讲台最近的地方坐下,自己则忙不迭的向教堂后面跑去,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布道讲台一侧的甬道里,罗兹威尔好整以暇的继续观察这座教堂。
斑斓多色的阳光将空气中漂浮的淡淡灰尘显露无疑,空气中传来一些尘土的气味,地上有些污渍,已经久的被时间消磨到看不出属于什么,只是鞋底触上去依旧感觉有些黏连。
罗兹威尔浅浅的皱眉,一股违和感莫名的开始在他心中升腾。也许方才询问一下少女关于帝皇圣像的问题就好了,他心中想着,随后转头去打量这些已经多少生出些锈迹的铁质长椅。
教堂里没有点蜡烛,悬吊的灯炮更是残存不知凡几,有些仅仅只剩一根断裂的电线,罗兹威尔逐渐明白了他违和感的来源。
一个在一条短街上都能分布三个信徒的偌大国教教会,为什么会连教堂都没有修缮?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在前后数十排长椅之间走动,观察着这个教堂大厅留下的各种痕迹。
他看到一些摆放比较靠后的长椅,甚至落了厚厚一层灰尘,他将戴着体面手套的手伸出去轻轻一抹,便在黑色的手套上留下了一道显眼的灰色。
“这位先生!主教大人已经准备好见您了,今天教会的事务不多,您很幸运,能得到他的亲自接见。”
“哦哦,好。对了,贵教的圣像怎么不见了,一般教堂不都会把圣人的塑像或者画像挂在布道大堂最显眼的地方吗?”
“啊?哦!我们的圣像正在翻新改造,所以搬走了,现在正放在大堂后面的仓库里,您过来就可以看见了。”
抛开自己先入为主的偏见,女孩的回答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刚好,罗兹威尔也想见见这位堪称渎职的主教,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他把自己信仰的神的居所经营成这个潦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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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过甬道,进入教堂的后堂区,这里却有一种“潦草的整洁”,甬道中零零散散的摆着许多祭祀用品、板条箱与卫生工具,它们理论上并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却又被摆放的整整齐齐。
罗兹威尔的迷惑更甚,他小心翼翼的绕过这些有的甚至已经堵塞一半甬道通路的物品堆,还险些被扬起的灰尘呛到。
也许是因为甬道中也装着些珐琅玻璃的缘故,一个牧师路过两人身旁,向两人友好的打招呼,罗兹威尔瞥见他的脸色有些发紫,而脸型也方正过人。
与那个牧师错身过去,跟在女孩背后,罗兹威尔疑惑的挑眉。主教的办公室兼会客室就在甬道的尽头,那扇门与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而罗兹威尔也随之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他似乎在大堂中自己曾坐过的位置闻到过,起初他以为是铁锈的气息,但环顾这甬道四壁,哪里有一点铁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