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的水竟是热的,也难怪河岸几丈内都仍有绿草生长。
合秩向符启解释道:
“这条河叫热河,上游有成片的火山,地底都是滚烫的泉眼,上游河水剧毒,草木不生。”
“也是到了这一段,更多的泉水混入其中,水温合适,剧毒已散,才得以饮马捕鱼,休养生息。”
符启凝视河水,在本该封冻的时节里,水面上竟然隐隐地冒起热气。
“好地方啊!”
他忍不住感叹,却又有些疑问,这里难道千百年无人发现吗?
合秩看到符启微微皱眉,接着解释道:
“你是不是在好奇,林胡人早些年怎么不来?”
符启点点头。
“你想想,那些尧国人先前驻扎在哪?”
那小校邵函的善射营,驻扎点还在此地北方。
“尧国之前还有庄国,庄国前还有别的南人,你说小股的林胡人过得来吗?”
符启摇摇头,合秩说得对,要是没有像他这样生怀咒术的勇士领导,小股林胡人在此地出没简直是送死。
但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发问:
“那庄......南人怎么不来此地,他们不懂吗?”
合秩嘿嘿一笑,眼神一闪,神色张狂而有些邪性,答道:
“我们占不了,他们也别想!当然有人来此地开垦,但我林胡勇士岂能咽得下这口气,那些自以为胆大的南人最后都进了鱼肚子!”
符启表情不动,心中却是一怔。
果然,这些在北境林地中摸爬滚打的族长,绝非善类。
所谓的热情淳朴,无非是自己还被当成同族,元通蕴和萧敛之几人也不过是还有作用。
要是自己只是一介流民,怕是早被扔在雪地中自求多福!
符启连忙抚膝,行了个林胡的礼,说道:
“多谢合秩搭救,我符启感激不尽!”
合秩黝黑的脸上浮起笑容:
“哦?原来你叫符启,哪个部落的人?”
“强宗部。”
符启不假思索,南冠营的卒子们,包括革叔,大都来自强宗部。
“没听说过。”
合秩摇头,却是面色平常,对此并不奇怪。
林胡中小型部落实在太多,合秩部落也是因自己合秩的名气,才为人熟知,大多数无强者坐镇的小部落都是籍籍无名。
一旦遇上雪灾,更是春夏兴旺,冬天消亡,就此永远除名。
说起强宗部,符启忽然想起革叔给的护身符。
临走前,革叔专门叮嘱过,让他将护身符拿给遇到的林胡萨满。
按元通蕴的说法,这合秩似乎天生能引雷,并且符启一路走来并没在部落中发现萨满。
算了,还是拿出来给他看看,说不定还能证明一下我林胡人的身份。
符启下定决心,将那枚角质护身符拿出。
经过那晚的遭遇,他是不敢再将护身符戴在脖子上了。
那种彻底的悲戚,符启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合秩,这是我们部落萨满交给我的护符,吩咐我拿给别的林胡萨满过目,但我实在看不出这是何物,你看......”
那枚护身符被打磨得极为光滑,散发着幽幽的黑光。
合秩似乎也不认识此物,将它拿过。
符启倒是不怕合秩霸占此物,林胡中最忌偷盗同族,合秩正值盛年,完全没必要自毁前程。
河边饮马的人并不少,只是留给两人私下谈论的空间。
合秩将护身符拿在眼前,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符启站在身后等待答复。
半晌,合秩都没有开口,只是定定抬着手。
这......
符启由凝重转为惊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要看这么久?
他向前几步,朝合秩看去。
两行泪水正从合秩鹰目中留下,在沟壑纵横的脸上划出两道晶莹的湿痕......
这?
符启一怔,却又很快反应过来。
是护身符中那股极为强横的情绪!
前夜有严寒与情绪对抗,他才没被情绪完全占领。
看来合秩已经陷入了和自己一样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