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县令听了柯南的话，气也消了些，沉着脸道：“说的也不错。私屠耕牛，辱弄朝廷，此风断不可长！必须去当地查个水落实出，好好教训教训这几个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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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牛文书上记得很清楚：耕牛主人名叫孙老实，住在孙各庄。

孙各庄离顺义县城不远，大约十里地，出城后步行半个时辰就到。

赵知州和沈县令体恤下情，见天寒地冻，满地雪霜的，就没叫人抬轿子了，和柯南、沈超几个人，一起步行前往。柯南心中想，大明的官员里，像这两位官老爷一般，真心实意关怀佐吏的，倒也很少。

虽然天气寒冷，但今日没什么风，加上身上穿的衣服厚实，走了没一段路，柯南甚至感到有点发热，和他与沈超结识那天，衣衫褴褛肚里没食，冲风冒雪前往县衙报道时的光景，真是冰火两重天了。

走走停停，离了驿道又走了一段小路，众人已经来到了孙各庄。

庄子不大，两三百户人家，多半是些茅草房，很少见到砖瓦房，看来这庄子也不富裕。

到了庄前，沈县令本来要马大彪召集里长、甲首等人，来拜见昌平赵知州。虽然他和赵知州私交不错，但现在是公事，他让人先来拜会赵知州，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但赵知州连忙拦住他，笑道：“沈老弟，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你既是县官，还是你找出来的麻烦事，我今天只带眼睛和耳朵来，绝不张嘴，怎么断这个私屠耕牛案，那全是你的事情，别赖到我身上。”

沈县令苦笑一声，道：“让赵大人见笑了，哎，我还以为在顺义县教化多年，本地民风总该淳厚些，谁想到这些家伙……私屠耕牛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宰牛书上胡言乱语，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嘛！罢了罢了，赵大人你说的对，到底我是顺义县的父母官，牧民教化之过，理应首先责备于我……大彪啊，你去把孙各庄的甲首、里长，都叫过来吧！”

马大彪应了一声，拔腿便朝庄子里跑去。

不多会儿，马大彪回来了，身后跟着三个人，两个四十来岁的壮年汉子，还一一个是头发胡子连眉毛都雪白的老头。

三人见了沈县令，就要磕头，沈县令连忙将老者扶起---这老人怕不有八十岁了，沈县令哪里敢让他磕头？

搀住老人后，马大彪介绍，那两个壮汉就是孙各庄的甲首和里长，至于那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很显然就是本庄的里老。

里老这个位子，顾名思义，肯定要很老才行，哪怕再能干，再服众，岁数不够老也是不行的，得德高望重，还要熬够年头。

沈县令面对治下的小民，尤其是里老这样一个八十岁的老寿星，倒是保持了温文尔雅的态度，只说本庄是不是有个叫孙老实的，他家是不是刚卖了一头暴死的耕牛给县城里的牛肉铺子，并且还是你们三个人在宰牛书上，签字画押做担保的？

尽管沈县令已经尽力压着火气，但语气到底和平日里的不急不躁，有几分差异。

谁料这三个人听了沈县令的问话，居然毫无惧色，纷纷点头应承。甲首还道：“孙老实家这头牛，死的还真是蹊跷，是天上掉下来一块大石头，给活活砸死的。”